三、南亚毛主义运动的理论焦点:尼共(毛)转向议会政治引发的“争论” My0h9'K ~` v7 20世纪六七十年代,引发南亚共产党普遍分裂的理论问题——“议会政治”还是“武装斗争”,作为一个绕不开的理论难题和实践瓶颈,再次以新的形式出现在了新一轮南亚毛主义运动当中。迄今为止,尼泊尔人民革命将近20年的历史可以划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十年人民战争”(1996—2006年)和“议会道路”(2006年至今)。支撑“武装斗争”向“议会道路”转变的是该党以“普拉昌达路线”为名的一系列理论创新。作为尼泊尔人民革命的实践总结,“普拉昌达路线”自2001年以来逐渐形成,以发展了的马克思主义的名义,被尼共(毛)与马列毛主义并列作为该党指导思想。该理论创新引发了南亚乃至世界范围内毛主义运动的“大辩论”。印共(毛)曾多次写公开信对“普拉昌达路线”表示质疑。印共(毛)认为,该“理论创新”干扰了正在蓬勃发展的世界毛主义运动,在毛主义政党和无产阶级群众中造成了对战略战术和时代特征认识的大混乱。 1ux~dP V*xT5TljS- (一)尼共(毛)转向议会政治的理论基础—— 一系列理论创新 >K**SjVG dHc38zp 2006年,在占有巨大军事优势的情况下,尽管尼共(毛)做出了“通过武装斗争1~2年内会完全夺取全国胜利”的判断,但尼共(毛)终究没有进一步推进斗争,而是在推翻封建君主制的背景下,选择与其他资产阶级政党妥协和合作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尼共(毛)政治路线上的突变与该党2001年以来的一系列理论创新密切相关: ,$@nbS{Q] |BhfW
O8p 第一,“21世纪民主问题”。2003年尼共(毛)中央委员会通过了一份题为《全面发展21世纪民主》的报告。在这份报告中,尼共(毛)提出“当所有党派都在反帝反封建的框架下,和平的多党竞争是存在的”。后来,尼共(毛)对于工人阶级在夺取政权之前多党竞争是否可行的问题开始采取规避和模糊的态度。2006年,普拉昌达在接受《印度教徒报》采访时表示,“我们正告知其他的议会政党,我们准备与你们进行和平竞争”,而“做出多党民主的决定在战略上和理论上都是成熟的”,并赋予多党民主普遍性意义,声称这是发展马列毛主义的一次尝试。 EU.vw0}u8 ja*k\w{U' 第二,“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的革命道路——融合理论”。首先,是农村包围城市的持久人民战争(中国革命模式)与城市武装起义(苏俄革命模式)的融合。其次,则是革命战略与和谈、斡旋、外交战略的融合。最后,则是转变成议会政治,与其他资产阶级政党和平竞争。2001年尼共(毛)的第二次全国会议刚刚结束后,以普拉昌达名义颁布的新闻公报明确声称:“科学技术,尤其是电子领域技术的迅速发展已经给各个国家和世界带来一种革命的全新模式,基于上述分析,我们提出了把持久人民战争模式和全面武装起义相融合的一种新战略。”在2005年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上,尼共(毛)认为,“在不同国家推行的持久人民战争正陷入困境的时候,或者随着帝国主义已尝试把干涉主义的镇压战略重新定义为‘长期战争’,以及在持久人民战争处于战略进攻阶段之后,人民军队会遭到清洗。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革命者不惜任何代价仍机械地坚持人民战争的‘持久性’,那么这在本质上是故意为帝国主义和反动派谋方便。”后来,“融合理论”进一步发展,到2006年之前,尼共(毛)的融合理论变成了与资产阶级政党和平竞争和向人民民主和社会主义和平过渡的理论。 Z W`
Ur> VQV7W 第三,“对世界形势的估计——马列毛关于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的理论已经滞后,帝国主义的性质已经发生根本性变化”。 2006年12月26日,在关于21世纪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的国际研讨会上,尼共(毛)提交了一份报告,尼共(毛)认为:“帝国主义在本质上已经改变,帝国主义在其发展进程当中已经获得了新的形式和形态。帝国主义最初的殖民形式已经改变为新殖民主义。现在新殖民主义的这种变化自然要考虑进来。”2005年11月尼共(毛)的一份中央委员会学习文件表示:“一个重要的前提是今天全球化的帝国主义已经导致列宁和毛泽东同志关于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运动的战略分析落后了,这就像马克思和恩格斯对欧洲自由竞争资本主义时期革命的分析一样,已经滞后于一战前帝国主义的发展形势。” 8v"tOa4D7 &-W5T?Sl 第四,“尼泊尔革命的发展阶段”问题。尼共(毛)在其纲领文件中曾经明确做出了尼泊尔革命目前所处阶段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评估。然而,巴特拉伊在2005年3月关于新民主主义阶段的理解发生了急遽变化,即提出了所谓“民主共和国的次阶段”问题。2006年普拉昌达在接受BBC的一次访谈中,谈到了建立新的尼泊尔并不需要粉碎旧的国家,以和平民主方式选举出来的民主共和国将会解决尼泊尔所面临的问题。2006年11月在接受意大利报纸《快报》(L'espresso)的一次访谈中,普拉昌达进一步阐述了他对未来尼泊尔的展望,即要把尼泊尔变成像瑞士一样的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 saQA:W; -~ytk= (二)尼共(毛)放弃“武装道路”引发南亚毛主义阵营激烈的争论 tmiRv.Mhn< -q\5)nY 尼共(毛)回归议会政治并逐渐放弃“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主张激起了南亚地区和世界范围内左翼针对尼共(毛)的革命道路及其战略战术的大辩论。南亚毛主义政党普遍认为,尼共(毛)的新政治路线直接冲击了各国毛主义政党在时代主题、革命战略战术等方面的共识,其中包括如何认识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如何制定正确的政治路线和军事战略等重大问题。 $>1 'pV QPjmIO 作为南亚毛主义运动的中坚和核心力量,印共(毛)对尼共(毛)的新政治路线进行了系统性批判。印共(毛)于2009年7月20日致信尼共(毛)认为,在实践上,尼共(毛)与七党联盟、参与议会选举,同买办封建政党一起组建政府,放弃根据地、解散人民解放军和共青团,对帝国主义尤其是美帝国主义和印度扩张主义采取绥靖政策,均违背了马列毛主义的基本原则,在革命群众中造成了混乱,削弱了革命阵营;在理论上,尼共(毛)所采取的政治路线和政策不符合马列毛主义的基本原则,其以创造性运用马列毛主义的名义提出的几个具体议题,如“21世纪民主”或者“多党民主”概念、“融合理论”、“全球帝国主义”、“普拉昌达路线”等,都违背了马列毛主义。 ^:W.R7| !/, 6+2Ru 第一,关于尼共(毛)的“21世纪民主”理论。印共(毛)认为,尼共(毛)把做出多党民主的决定描述成是战略上、理论上都是成熟的做法,突出了这样一个危险的论点:用与统治阶级政党和平共处的道路取代通过革命推翻统治阶级的道路,通过所有议会政党(包括充当帝国主义和外国反动势力傀儡的统治阶级在内的)在所谓的议会选举中和平竞争,放弃未来建立社会主义的目标,从而为封建、买办反动分子的上台打开大门。而封建、买办反动分子会利用群众的迟疑,以及来自国内外反动分子或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势力的大力支持,绑架整个社会发展议程,并在民主和国家主义的名义下使社会主义方向转变为资本主义方向。总的说来,普拉昌达关于多党民主的结论在群众中制造了对资产阶级民主和宪法的幻想。 6rP[*0[ (-Rh%ZHH 印共(毛)表示,只有在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领域进行坚定地、毫不妥协地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斗争,完成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任务,才能实现真正的民主。在个人领域的自由,如同马克思说的,在于对必然的认识;政治层面的自由在于必须打碎绑缚在人民身上的帝国主义枷锁。 ik02Q,J rXXIpQRi$S 印共(毛)认为,尼共(毛)并未吸取印度尼西亚、智利、尼加拉瓜、萨尔瓦多和其他国家共产党参与所谓的议会民主的经验教训,反而采取与上述国家政党相同的路径。 _,(]T&j #2 /-JBzU$ 在印共(毛)的理论杂志《人民进行曲》2006年刊发的一篇文章中,印共(毛)曾经指出参与资本主义议会选举是徒劳无益的:“即使毛派政党通过选举上台,让自己的武装部队与旧国家军队合并,这个政权也有可能通过军事政变被推翻……若毛派政党想成为议会游戏的一部分,则必须遵守其规则,而不能独立自主地实施其反帝反封建的政策。司法独立被认为是议会游戏必要的一部分,那么在毛派政党上台后,司法独立是可以阻碍毛派政党启动的每一项改革的。……此外,还会有一些独立的机构存在,如司法机构、选举委员会、帝国主义支持的人权委员会、媒体、各种各样的艺术文化甚至是宗教机构和非政府组织等。如果谁声称投身于多党民主,那么它就不可能不赞成成立这些所谓的独立机构。而其中许多机构是以多样化而又微妙狡猾的方式效力于反革命目的的。谁也不能忘记西方机构渗透和颠覆东欧国家,甚至是前苏联所采取的微妙狡猾的方式。” De,4r(5 epp ;~(xr 第二,印共(毛)批评尼共(毛)的“融合理论”,认为20世纪80年代后世界形势的变化并没有为将两种完全不同的战略融合成“新”的混合战略提供任何新的基础。原因很简单,印度和尼泊尔的社会经济体系并没有发生本质变化。在一切像尼泊尔和印度的落后国家,毛主义的持久人民战争战略从来不排斥在革命过程当中使用城市起义策略,这也可以从中国革命的进程当中看到。实际上,二战后社会形势发生急剧的变化:城市人口剧增,劳动阶级高度集中于城市。所在国的毛派武装当然更应该重视城市问题并把城市起义作为毛主义持久人民战争战略的一部分,为城市起义做好准备。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持久人民战争就成为了 “旧的”和“保守的”模式,而认为这两种战略应该“融合”为一个。
IE!fNuR4 lob{{AB,! 印共(毛)在信中尖锐地批评道:“你们所采取的政治军事战略并不如你们所说的是新东西。任何一支革命政党都不会认为仅通过军事战略就能夺取革命胜利。政治战略战术是毛派政党采取的总战略战术中重要的一部分。虽然人民解放军非常强大,但是毛泽东同志一直重视政治战略战术,而不仅仅只是军事战略。孤立主要敌人,与所有的反帝反封建力量建立统一战线,组织在城市和平原地区的劳动阶级和劳苦大众,已经成为毛泽东领导下的中国共产党和当今一些毛派政党议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毫无疑问,这些政党的文件证明了这一点。” 5f2ah4 g LyO ,] 因此,印共(毛)认为,问题不在于是否意识到城市工作的重要性或者是否缺乏政治战略,而在于正在被实施的政治军事战略的性质和在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农村与城市地区工作的优先顺序。如果以政治战略战术为借口,把粉碎国家机器尤其是军队和其它武装力量降级到不重要的位置,如果为了设法维持统一战线而以牺牲无产阶级和备受压迫的人民阶级利益为代价做出妥协,那么实际问题就来了。即便在控制80%领土以后,尼共(毛)面临的最重要的任务也将是巩固群众基础和政权机关,增强人民解放军的力量和粉碎敌人的核心力量。这个任务是极其艰巨的。如果没有正确理解人民战争的持久性,则很可能会在战略反攻阶段犯严重的错误。 ]C^D5(t/cd :#v8K;C 第三,关于尼共(毛)的“全球化国家”理论。印共(毛)认为,“全球化国家”的这个结论是与辩证法相悖的,因为它把帝国主义内部矛盾降到不重要的地位,而试图把帝国主义当成一个力量均匀的整体。尼共(毛)这一想法的提出是在与七党联盟之后的2006年12月底,随后走上了议会道路。“所有这些都源于你党对帝国主义的错误估计以及得出帝国主义已采取全球化国家形式的结论。这样的估计必然导致得出走和平通往人民民主和社会主义的道路和和平过渡到人民民主和社会主义的结论。然而,这一估计与卡尔·考茨基1912年提出的超帝国主义理论类似,列宁同志曾经揭露过这一点。融合理论最终导向的是和平过渡的理论!……在一个极其落后的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在受半封建社会关系束缚的农民占总人口将近90%的情况下,提出这样折中主义的融合理论真是一个悲剧。……它不是让全体党员为旷日持久的人民战争做准备,而是在全体党员中制造迅速获取胜利的幻想。” ~(kIr?^ #<|5<U 第四,关于尼泊尔革命的发展。“没有任何一个毛泽东主义者会说建立共和国,推翻君主专政的斗争是错误的。同样,也没有毛泽东主义者会反对团结那些特定时间内的次要敌人力量,建立统一战线。不用说,这样的统一战线在性质上是纯粹战术性的,并且在任何情况下不能,也不应该决定革命本身的道路和方向。尼共(毛)的理论问题在于把对抗专制变成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次阶段,更为糟糕的是,对抗专制的次阶段主导甚至决定了革命的方向和道路。在尼共(毛)发起武装斗争之前所制定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纲领和策略,推翻的目标,甚至根据当时革命推进的情况所作出的具体的阶级分析,现在都服从于所谓的尼泊尔革命的次阶段需要了。这就是‘尾巴摇狗,本末倒置’。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的次阶段已经成为决定一切的因素。这一切包括把持久人民战争搁置一边,而把多党民主或者与资产阶级、封建主义政党进行政治竞争作为最重要的战略,甚至是尼泊尔革命的道路。”印共(毛)批评认为,“反对君主制或国王已经成为了最重要的事情——尼共(毛)领导人的终极目标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学说已经退居次要地位,并被包含在了为反对国王的次阶段学说中了。” NKB,D$!~& 5"xZ'M~= 最后,印共(毛)对尼共(毛)提出所谓“普拉昌达路线”、冠以对马列毛主义的“丰富和发展”的称号及赋予其普遍性提出了批评。在尼共(毛)第二次全国会议上,“普拉昌达路线”被定性为长达五年的伟大人民战争丰富经验的理论总结。在这次会议上,尼共(毛)认为“普拉昌达路线”既是国际意义与国家特性,又是普遍性与特殊性,整体与局部,一般与特殊的不可分割的辩证统一,还认为尼泊尔革命经验的总结将会服务于世界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国际化。 /*s:ehj Yi1*o? 印共(毛)批评认为,建立盲目的个人崇拜从长远来说对党和革命不利。并举了印共(马列)在查鲁·马宗达(英文名)(Charu Majumdar)时期的例子,建议尼共(毛)不要反复灌输对个人的盲目信仰。“我们一贯的观点是这些主义、道路和思想等在经过实践证明是正确的,同时认为是具有明确科学依据之后还要经历漫长的时间才能够确立。我们建议你们不要仅仅因为尼泊尔人民战争夺取了某些重大胜利后,在论及新道路新思想时就可以太草率。” 4&;.>{:; 0o2o]{rM{2 印共(毛)进一步批评认为,“在目睹了普拉昌达路线的全盛发展时期后,各地的毛派革命者现在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列宁和毛泽东主义的确已经成为了普拉昌达和尼共(毛)实施其改良主义和右倾机会主义方案的障碍。他们需要抛弃列宁主义的国家与革命学说和帝国主义与无产阶级革命的思想。他们需要扔掉毛泽东关于在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的新民主主义和革命两阶段论,而且用人民战争和起义相结合或相融合的折中主义策略取代持久人民战争策略……普拉昌达路线在本质上与赫鲁晓夫的和平过渡理论无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