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44 年 9月召开的华中兵工生产会议上，新四军各师军工部纷纷展示本部生产的产品，以交流经验、互通有无。其中，新四军1师军工部展示的产品从用料到加工水手，都远高于当时根据地的平均水平，很快吸引了兄弟部队的注意。然而，当会后人们向1师军工部部长程望打听产品的原料和技术来源时，程望却没有回答。直到上世纪80年代，他才在回忆录中提到，1师军工部在产品原料和加工技术水平上出现飞跃式发展，要归功于潜伏在上海的张渭清小组。 j hYToM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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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入上海滩 $CTSnlP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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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 年 8月的一天，时任新四军1师师长的粟裕专门接见了苏中军区采办科长张渭清。这次接见保密程度很高，粟裕当面向张渭清下达了一个难度极高的任务：到上海去筹集军工原料、设备和技术工人。据张渭清回忆，粟裕当时明确表示，部队缺乏制造武器的设备、原料，必须要到上海去采办。当时的上海被日伪军严密控制，要将采办的器材和物色的人员转运到苏中解放区，是一项相当艰巨的任务。而张渭清作为整个1师和苏中军区对上海情况最熟悉的人，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他来完成。 8,D 2^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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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顺利进入上海，并开辟一条可靠的海上运输线，张渭清首先来到了苏北掠港的苏中海防团驻地。此时海防团已在长江沿岸打出了名声，是让日伪军闻风丧胆的海上劲旅。作为新四军1师和苏中军区的基干部队之一．海防团团长是由陶勇兼任的。日常工作则由吴福海副团长负责。吴福海和张渭清是老相识．两人早年都在华东地区进行地下工作。两人见面后，便商量如何运用早年在上海积累的帮会关系。 cUqn<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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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活动．张渭清起了一个“陈永福”的假名，吴福海则顺理成章地将“陈先生”介绍给斗龙港青帮头目潘海鹏。说来也巧，潘海鹏的门生吴道生手下的账房先生邱浪琴正在斗龙港办货，潘便让“陈先生”搭邱浪琴的大船去上海。为掩人耳目，张渭清带着另外两位采办科的同志吴明义和郭熙伟，在斗龙港大摇大摆地购买了200 桶生油。这些生油在上海变卖后，便成为军工采办的资金。 # ,uya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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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这天，潘海鹏专门告诫邱浪琴：“陈先生是好朋友，到上海好生照应。”邱知道“陈先生”与吴福海有关系．自然也乐得应酬。经过几天航行，张渭清一行安然抵达长兴岛。当时这里被称为鸭窝沙，是一个著名的走私贸易中转站．也是各种贸易船只进入吴淞海关前的最后一站。一般商人来到鸭窝沙，免不了要登门拜访这里的地头蛇吴道生，但张渭清却不同。由于吴道生在青帮中拜潘海鹏为师，对潘的朋友自然要照顾。于是，张渭清得到了贵宾式的礼遇：吴道生不但满口答应将张渭清携带的200 桶生油运到自己在吴淞的“宝丰鱼行”销售．第二天张渭清一行通过吴淞海关时，吴道生还专门站在船头“护航”。据张渭清回忆，当时吴淞海关的关员大多是中国人，曾有一两个想要拦船盘查．但看到船头的吴道生后，立刻就挥手放行了。 Dih6m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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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蕴藻浜码头，张渭清了解到， 吴道生的“宝丰鱼行”是当地鱼行中最大的一个，不仅买卖海产，还经常放高利贷，私下里从事海上走私生意。为方便日后活动，张渭清专门安排郭熙伟留在“宝丰鱼行”当伙计。实际上，张渭清自己在上海工业界也有相当的人脉．他的岳父从事五金机械生意。寓所下面的益泰精钢厂产品样品部，是当时上海工业界交流信息的重要场所。从岳父那里，张渭清了解到，日伪军已经嗅到了新四军军工采办人员的踪迹，对上海的钢铁、机械物资控制得极为严密，绝对禁止购买和外运。但另一方面，日伪势力疯狂攫取中国的财富，使得民族工商业企业大量破产，产业工人被迫失业回家，因此张渭清决定先为根据地物色技术工人。 %+ 7p 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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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办显神通 -m'j]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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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时期，新四军各部都向上海派驻了敌工和采办人员。张渭清很快与新四军3师军工部材料科科长洪根生接上了头。洪根生听说张渭清在物色技术工人，便向他推荐了曾在金陵机器厂工作的王志寿。经过接触，王志寿表示愿意参加新四军。同时向张渭清介绍了他的师叔，曾参加过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的老工人朱荣生。朱荣生在当时的上海技术工人中有相当的威望，很快成为张渭清的得力助手。在朱荣生的影响及鼓动下，120多名上海技术工人先后越过日伪封锁线，来到苏中根据地，他们的到来，使苏中根据地军工部门的加工水平有了明显提升。 76tdJ!4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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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物色工人外，张渭清在朱荣生等人的介绍下，也逐渐摸清了采购机械设备及原料的途径。当时，上海有一家敏昌机器厂，善于仿制各式机床，但日军占领下的上海，工业凋敝，敏昌的老板袁际盛正发愁产品的销路，张渭清便找上门来，以中间商的身份，从该厂订购了20多台机床。大喜过望的袁际盛又向张渭清介绍了“源泰祥”五金商号，张渭清从这家店一共订购了400多米长的52毫米和73毫米无缝钢管。后来，张渭清又托关系购买了一大批钢锯条、钢丝、纱布、螺丝）J甚至硫酸等物资。据张渭清回忆，这些设备和物资价值不菲．当初他寄放在“宝丰鱼行”的200 桶生油全部卖空．仍不足以抵扣货款，后来还是用苏中三、四分区销售棉花和猪肉获得的资金才得以补全款项。 Vt^3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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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张渭清在上海除了物色工人，购买物资和设备外，还曾将根据地无法加工的弹药部件放在上海生产。1943年 6月，粟裕命令新四军1师军工部制造轻便的小型迫击炮。用来打击日伪军的机枪火力点。军工部部长程望和军工厂机加工车间的刘志祥、徐建等人经过研究，认为只要能从上海取得无缝钢管和切削加工的炮尾部件，便有能力自制迫击炮。于是，采办这些物资和部件的任 摹务再次落到了张渭清小组头上。当时，张渭清已在上海建立起一个比较完整的关系网，但当他拿到炮尾部件图纸后，仍然犯了难。当时上海的小型金属作坊缺乏大规模切削加工能力，而大型工厂全部在日伪特务的监视之下，无奈的张渭清只能又去找朱荣生。 H|oz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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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安全携带图纸通过日伪军的关卡，张渭清专门买了一篓水果，将图纸混在包装纸中，装扮成走亲戚的样子，总算将图纸送到了朱荣生手中。朱荣生看了图纸，便知道这批产品用在何处，当场应承下来。仅过了两天，朱荣生就带着一名曾在中华船厂工作过的失业工人徐大兴来找张渭清。徐大兴当时刚刚与人合办了一个小型机器厂．正愁没有生意，愿意冒险加工这些部件。到 1944 年 5月，徐大兴先后为新四军加工了100门73毫米迫击炮和300门52毫米迫击炮的炮尾部件。在完成这一笔“大生意”后，张渭清干脆动员徐大兴一家迁往苏中根据地．后来徐大兴成为1师军工部的技术骨干之一。 !Bz0^1,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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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运历险记 rWys'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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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伪眼皮底下加工武器部件可谓危机四伏。但与运输军工生产设备和物资的惊险程度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张渭清在上海大量购买无缝钢管和军工生产物资，最终引起了日伪方面的注意，一时间．上海通往外地的各个关口被封锁得密不透风。为突破日伪军的封锁，张渭清决定铤而走险．去找当时活跃在崇明的海上走私者。据张渭清了解，这批走私者中有一个叫王兴义的青年，门路很广，而且做事胆大心细。不久，张渭清以大商人“陈永福”的身份．约王兴义到九江路一家旅馆见面。见面后，张渭清单刀直人，讲明要向“南边”运一批钢管和物资，运费好商量，王兴义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一“生意”，并同张渭清详细研究了运输方案。 OJT1d-5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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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兴义之所以敢接这趟走私生意，是因为他在吴淞、杨浦等地都有关系。在陆路运输中，他依靠日商电讯株式会社的卡车，避过日伪特务布下的眼线，将褲渭清的物资从“源泰祥”等几家五金商号的仓库运到其包租的旅馆里。同时，王兴义还是当时吴淞“走私大王”耿丙生的把兄弟，耿与吴淞日本宪兵队队长混得很熟，几乎独揽了这一区域的走私生意。经王兴义介绍，耿丙生也同意帮忙。于是，张渭清采办的物资得以从杨浦发电厂附近的陈家巷码头装船，一路来到吴淞口。在吴淞海关，伪检察人员似乎收到了消息，想要拦截装满设备和物资的运输船，千钧一发之际，王兴义带着一个日军曹长赶到，硬是吓退了海关人员，一路护送张渭清等人到达鸭窝沙附近。 ELrs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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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有惊无险的偷运行动，不仅为根据地送去了大批物资。也让吴道生对张渭清的“能力”刮目相看。很快，吴道生就邀请张渭清入股“宝丰鱼行”，并且为张渭清提供运输船。其实，吴道生之所以礼待张渭清，主要是看新四军苏中海防团副团长吴福海的面子。吴副团长早年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时，在帮会中积累了相当的人脉，通过吴福海，张渭清和新四军1师很快同吴淞伪保安部队下属的海防部队拉上了关系，张渭清甚至从伪军手中购买了数万发子弹交给覆师。后来，张渭清曾通过伪海防火队大队长胡老九，走通了伪吴淞海防司令龚锦钦的关素．搞到了日本人颁发的通行证。有了这些关系，张渭清得以在上海广泛开展活动。 nKR{u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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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些时候，即便是伪海防大队的关系，也不能保证物资运输的安全。据张渭清回忆，最危险的一次运输，发生在1944 年 6月19日。这一天，王兴义按照张渭清的要求，联系了两辆日本株式会社的大卡车，一辆运送新四军1师的器材，另一辆则装载八路军鲁南军区所需的电信设备，这些物资是粟裕专门向张渭清交代的紧急采办任务。下午，运输新四军1师器材的卡车按时到达会合地点，另一辆卡车却迟到了近两个小时，原来卡车被临时调去为日本司令部运送给养。张渭清为了保证安全，专门通过关系弄了一辆挂着日军尉官座车蓝色标志旗的轿车，驶往吴淞码头。但由于时间已晚，即便胡老九到场，日本籍的吴淞海关长还是发现这两辆卡车上搭载了违禁货物，强行要求扣船。 4${j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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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明天一早物资运输计划就有被日伪特务机关发现的危险．张渭清等人经过讨论，决定当夜强行“偷关”。为保证安全．张渭清动员了在吴淞和上海的全部关系。朱福才和胡老九分别带人埋伏在吴淞海关关轮附近．“宝丰鱼行”的经理蒋永清负责在海关里打探消息。张渭清等人了解到，日籍海关长等人，平日食宿都在关轮上．于是首先买通了夜间执勤的伪警察，然后派王兴义和郭熙伟驾驶木船，靠上被扣押的运输船，将军工器材全部运到木船上。而张渭清和朱福才，这时已摸到吴淞码头的两个方向．分别视日本宪兵队和伪海防司令部。为了向木船上的王兴义和郭熙伟通报消息．张渭清等人约定了以手电为信号，亮两（表示有情况，亮三次代表紧急情况，立捌撤离。黑暗中，船工们拼命将军工物资运上木船，到凌晨 4点前后，除了一台8英尺车床实在无法搬运外，运输船上的禁运物资基本转移完毕。这时，张渭清突然发现朱福才方向有三次手电光闪过，木船立刻离开关轮，向吴淞口外驶去。这次惊险的“偷关”终于圆满成功！ WPZ?*S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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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罢这些情节，有些读者可能会觉得似曾相识。其实，张渭清正是1961 年上海电影制片厂摄制的红色经典电影《5l号兵站》的编剧，而这部电影中“小老大”粱宏的原型，正是张渭清本人。 T@}|zD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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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张渭清潜伏小组的成绩更巨大的，程望在回忆录中这样评价他：“在长达3 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出生人死，机智勇敢，千辛万苦，先后为1师采办了130多船的军用物资，其中用于军工部门的有20多台机床设备，300多段各种口径的炮管材料，以及大批五金：具和化工原料。这个小组还经机械厂和船厂的地下党组织，介绍了几批有经验的技术工人来军工部，成为我部生产支术骨干的主要来源。他们为1师军工建设和保障军工部完成主要任务做出了重要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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