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时期曾有这样一个冷笑话——俄国是世界上惟一一个有着不确定过去的国家。苏联解体后的20多年间，这种情况愈演愈烈，意识形态崩溃后的
俄罗斯社会满是过度自我批评式的猛烈批判，史学界也被全盘否定、甚至恶意丑化俄罗斯
历史的各类历史
教科书所充斥。
1*\JqCR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俄罗斯，围绕历史问题的论战由来很久。2009年，统一俄罗斯党曾向克里普林宫建议，任何被发现犯有“否认纽伦堡法庭判决”罪行的人都应面临罚金以及监禁处罚。这项决定针对的是那些遍布东欧且日渐嚣张的历史研究
机构，这些机构认为苏联长期控制东欧国家的岁月本质上与纳粹对其他国家的占领相同，并指出这些国家只有当苏联崩溃后才得以解放。在一些地方——比如
乌克兰和拉脱维亚，甚至已经有人开始为二战期间身着德军制服与红军作战的公民“平反”，这种彻底颠覆历史的做法完全无法令人容忍。
@: u> 重塑俄罗斯的民族观因此成为俄罗斯社会的共同诉求，一些极端民族主义思想家——比如弗拉基米尔·杜金（Vladimir Lukin）甚至认为，创造一个民族神话可以把俄国人统一到一个价值观上来，“为了给我们的下一代人培养一种民族共识并将其保持下去，我们应当对言论自由施加限制。神话可以为社会提供固定的参照点，以定义我们的历史道路，这并非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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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L 重写历史教科书 &~ of]A 普京当然不会为俄罗斯书写一部神话，但他仍然要求俄罗斯人正视自己的历史。2014年新年伊始，普京就在会见国家历史教科书修改工作委员会成员时论述了他对历史教科书修改的原则性意见，要求以客观、公正、尊重的态度对待俄罗斯历史，坚决反对以各种理由、甚至无中生有挑衅国家历史的行为，因为对历史的评价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俄罗斯人今天应当采用什么样的行为，也决定了俄罗斯应该对社会近期、中期和长远的历史发展有怎样的规划。
P` Hxj> { 普京强调，历史教学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使孩子们对俄罗斯历史以及杰出历史人物有清晰正确的认识，要以尊重的态度对待历史和热爱祖国，不仅要使民众了解国家并评价这个国家的过去，更重要的是要让每个人通过历史学习明白对国家应该承担的责任，“过去我们不时在这方面出现问题，人们时常轻视先辈在过去所做的一切和百年来俄罗斯国家的存在”。
P(Bj XMd 这不是一次颠覆性的教科书编纂。按照普京的要求，历史材料必须进行公开专业的论证之后才能推荐给教材使用。普京赞成在依据客观事实基础上围绕那些最具争论性的历史事件进行学术争论，统一历史教材也并不限制教师在可靠数据和科学分析的基础上不同观点。普京希望通过这次修改历史教科书向年轻的学生传递这样一种信念，这个国家经历过苦难，17世纪的社会骚乱、1812年拿破仑的入侵、1941~1945年的卫国战争，但比这些苦难更重要的是俄罗斯民族战胜了这些苦难，这种精神远比苦难更有助于俄罗斯作为一个大国的崛起。
?AC flU_k 新教科书完全体现了普京的这一诉求。针对那些苏联历史上的重大事件，新版教科书均给予了重要的认定，例如十月革命完全可以称之为“伟大的革命”，苏联在上世纪30年代的发展是苏联现代化道路的一种选择而非所谓的“大恐怖”时期，乌克兰、中亚、高加索地区民族加入俄国和苏联后在社会
经济发展中所取得的成就也获得了史学界相当程度的肯定。
@j*K|+X" 教科书背后的深意 m~c z 重新修订历史教科书的行动，也标志着普京在自己的第三个总统任期内终于开始表现出保守派的特质。事实上，向保守主义思想的转变一定程度上是对当今世界形势的反应。正如政治思想家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指出的，本次金融危机之后在意识形态斗争中胜出的并非激进的左翼，而是奉行集权的右翼。另一方面，这一转变也是因为保守主义思想在俄罗斯国内一向受到欢迎、以及俄罗斯民众与领导人之间独特的关系。
% UDz4?zx 在俄罗斯，保守派重视传统、独立和大国地位，也强调通过集中权力实现这些目标。普京的政策就是如此：首个任期内，他战胜了车臣反政府武装又痛击了恐怖分子从而重新赢得了民众对政府的信任，之后又削弱了寡头阶层的能量从而将权力重新集中到了克里姆林宫。如今，他一方面围绕腐败问题严厉整治统治集团——例如在国防部卷入腐败丑闻后将部长阿纳托利•谢尔久科夫（Anatoly Serdyukov）免职，另一方面坚决在俄罗斯面临挑衅时捍卫大国地位——例如在俄罗斯遭到挑衅时奋起反击，即便这可能遭致更严重的质疑、孤立与威胁。但在一个走向全球化的时代，所有这些都是一个落后国家赢得尊严必须做出的准备和牺牲。
R57>z`; 这也与普京执政环境的变化密切相关。普京首次入主克林姆林宫时，俄罗斯的选民组成相对单一，他们的收入和需求几乎体现不出群体性差别，中产阶级数量仅占全国人口的15%。对经历过经济崩溃和经济危机连番打击的选民来说，普京提出的任何举措都极具诱惑力。
o$]wd*+ 随后数年的两位数增长提升了普京的威望，也缓解了很多深层次的矛盾。但这样的矛盾不可能掩盖太久，尤其是在中产阶级群体终于大规模出现之后，社会的需求必然会出现剧烈的变化，梅德韦杰夫的上台正好顺应了这种潮流，这位年轻的政治家至今仍是自由派的代表。
XKD0n^L[ 然而，2009年的经济危机瞬间将人们从工资增长的迷醉中惊醒，梅德韦杰夫也没能提出什么实质性问题——他注册了twitter、配备了iPad、承诺进行自由化和宪政化改革。但对于俄罗斯应该怎样面对过去、怎样规划未来、怎样唤醒大国意识，梅德韦杰夫并没有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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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EHC 在保守派中保持着极大吸引力的普京因此注定回归。很多西方学者以为，梅德韦杰夫和普京强烈的反差代表了某种执政阶层内部的矛盾。但实际上，这些表象只是说明两人在努力维持高层的权力平衡。只不过当国家遭遇危机时，保守派必须重新站到政治舞台的最中心。
7\>P@s 经济创新需要社会基础 36mp+}R# 几年前，赴俄罗斯访问的西方记者就注意到，当时在俄罗斯负责现代化事务的副总理弗拉迪斯拉夫•苏尔科夫（Vladislav Surkov）办公室的墙壁上一直挂着两幅图像：
谷歌公司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Sergey Brin）和普林斯顿大学RCA实验室负责人弗拉基米尔 •兹沃雷金（Vladimir Zworykin）。前者创立了目前全球最著名的科技公司，后者则在上世纪50年代帮助大批创新企业开拓了电视行业，从而完全改变了人们获取信息的方式。
D#}t) $" “我想向走进这间办公室的人发出一条讯息，即俄罗斯给世界贡献了天才。”那时，作为普京助手的苏尔科夫就已经意识到，普京希望能利用油井之外的国民创造力让国家变得更加强大，而这些偶像派的创新人物可能会激发出大家的创新潜力：“他们的发明创造已经进入了当今世界每个家庭之中，这些与我们同出一脉的人给世界带来了这样的礼物，这个现实让我们内心充满了一种信念——我们相信俄罗斯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创新型的强国。”
~ .99H 但创新从来不是一个孤立事件：创新不是为了财富，而是为了解决这个国家正在面临的重大经济和社会问题。因此，它需要人们对家国关系、国际形势和经济趋势有清晰了解。由于大部分创新都从本国开始走向世界，创新还需要创新者对本民族的历史、心理和
文化有深刻的认知。在某些特定的历史时期，这种认知的重新获得只能依靠强力政策的保驾护航。
U~8;y' 重新执政后的普京希望重振经济，因此也就必然希望帮助俄罗斯人重新定位自身在世界和历史中的位置。他希望这个民族能够清楚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传统和现实、以及被所有这些共同定义的俄罗斯在现代社会中扮演的角色。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普京将修订历史教科书视为执政理念的重要一环。对于西方一直围绕俄罗斯展开的独裁攻击，这也是最好的回应。
ME"B1 Se\ 这使人想起俄国哲学家纳乌戈罗德采夫上世纪初的那句名言：“人们往往认为所有涉及自由和普选的声明都拥有某种可以改变人生的神奇力量。但事实上，这种生命质变的本因并非缘自于民主，而是来自于我们参与或经历事件的变化与发展本身。”而在经历了上世纪90年代初的国家解体和经济崩溃、之后的寡头政治和无政府状态以及再之后的大国意识重新崛起和西方的封锁、挑衅与攻击之后，俄罗斯人的精神深处不可能找不到改变自身的催化剂。
fYrC;&n 这一刻早就注定。在2012年为赢得大选举行的一次集会中，普京引用了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的名句开场，却用莱蒙托夫（Lermontov MikhailIurievich）的金句更直接地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不畏挑战地唤醒俄罗斯人：“我有一个梦想”，“莫斯科将是我们马革裹尸之地，正如倒在前路上的兄弟！战斗还在继续，但胜利已经对我们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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