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王书金案办案人：十年坚持只为对得起自己穿的警服
W9 0!*1 http://news.ifeng.com/a/20150408/43509285_0.shtml i0$*):b YC 8IwyL' KpYezdPF) 【《财经》记者张玉学/文】郑成月是河北省邯郸市广平县公安局原副局长。自王书金涉嫌强奸、杀人在河南省荥阳县被查获后，他从荥阳县将王书金带回广平县。
.M G 83Si ~v;+-*t 十年来，郑成月与河南商报原总顾问马云龙、记者范友峰一直致力于推动与王书金案相互牵扯的聂树斌案“平反”。日前，在与《财经》记者的对话中，郑成月详谈了王书金案与聂树斌案相关联的过程，以及十年来他个人的变化。
`_ 1~[t - e}(\ 《财经》：你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接触王书金案的？
d4BzFGsW $A9Pi" /*z 郑成月：从1981年7月1日开始，我前后在银行看了十年大门；1991年，被调至县城管局做城管大队队长，做了两年；1993年，调至县政法委，在工作期间，参加了成人考试，考上了中国政法大学，是大专学历；1995年7月毕业后，县政法委调我到公安局做刑警。当年10月3日，我就被局长派去侦查一宗凶杀案，就这样接触到了王书金案。
lH`TF_ Q&v dBO/ 这起案子发生在王书金所在的村子南寺郎固村，当时是一名女性被杀害后被投进井里。案子发生后，警方对附近村里超过18岁的男子进行了排查。在此过程中，王书金逃跑了。之后，警方就对他下了通缉令。
RqGX(Iuv J<+ f7L 《财经》：下了通缉令，为何直到十年后王书金才被河南警方查获？
MTCfs~}m ?RS:I%bL 郑成月：因为王书金从小到大就没有留过一张照片，户口本上也没有，这导致发通缉令时，只能发布王书金的基本信息——姓名、年龄、体型特征等。当时因为社会管理不完善，王书金也没有身份证，这也给查获造成了难度。
!L9OJ1F {& >rKCi 王书金案还没办完，公安局让我去一个派出所当所长，做了三年半。在1999年9月，我被任命为刑警大队副大队长。但在前后十年中，每到除夕，我都要跑到南寺郎固村王书金哥哥家，看看这个从1995年出逃的嫌疑人有没有回来过年，并且也会给王书金父母、兄弟姐妹做工作，让他们在得知王书金的消息后，立即报告。
Kcp YHWCa. l *z% Jw 不仅如此，在十年间，我也会带着警员到周围的窑厂寻找。因为王书金之前一年四季都在看窑厂，其他也不会，所以就把重点排查对象放在了周围村子的窑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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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 [ [.fh2XrVM 《财经》：接到荥阳警方的电话时，你是什么心情？后来怎样查出王书金涉及聂树斌案的？
_"B .V ( fn,hP_ 郑成月：特别兴奋。对方一开口，我就问是不是王书金，对方说是，我就叮嘱“这人很有劲，别让他跑了”。
GJZjQH-#P C0/^ 6Lu"o 2005年1月18日凌晨，我们同行四人赶到荥阳索河路派出所。我走到王书金面前问：“你认识我吗?”王书金答：“不认识。”“我是十里铺的。”王书金说：“带我回家吧，我想家了。”“你跟人家说清楚了？”王书金回答：“已经说了。”
3: WEODV2 #@OPi6.#!< 最终王书金交代了6起案件，其中就包括强奸并杀害了聂树斌案的受害人。
("t'XKP&N OqIXFX" 2005年1月20日，我带人带着王书金去指认石家庄郊区作案现场时，王书金又把上述杀害康某某一事说了一遍，当时他详细地说了自己作案时的场景。在王书金指认现场时，我听周围的村民说，因为该起案件曾经枪毙了一个人。直到当年3月15日，河南商报登出报道后，我才知道被枪毙的是聂树斌。
#:0-t!<0C mi<Q3;m 《财经》：在得知这个事情后，你是怎么想的？
aIFlNS,y "r_wgl% 郑成月：我就知道麻烦大了。带着王书金回到广平县后，我给队员开了个会，作出规定：一，从现在开始，对王书金的一行一动全部录像，所有接触王书金的人都要记录；二，一定要让王书金好好的活着，这个案子不可能一天两天结束；三，只要接到通知押解王书金出去，必须带冲锋枪，必须带武警，一辆车不准去，最起码三辆车，前后有车，王书金所坐的车在中间，不准隔开5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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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GI= 另外，我跟王书金有个谈话。我对他说，其他不要再说，单说石家庄郊区这一起案子，如果是你看到的你瞎说，现在改正也不晚，如果就是你做的你就一直必须承认。这个案子我不可能每天跟着你，也可能把你弄到石家庄，也可能把你弄到其他省份，到时，换人问你，你会怎么说。王书金回答，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到哪都这么说。所以从此后，王书金没有改过口。
ZHN'j ] ? {eI '0== 但自从2009年11月离岗后，我再也没见过王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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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mEZ_kG, 《财经》：你在王书金主动承认自己是聂树斌案的杀人凶手后，有没有前去石家庄公安机关就案情与对方交换意见？
5] LWWjT L ?ht^ H 郑成月：有交流过，但是对方非常不配合，不说有，也不说没有这个案子，也不出具手续，后来我们就押着王书金回到了广平县。
6QY;t:/< KzO"$+M 并且在此之前，荥阳警方、广平警方均给裕华分局发了函，我在石家庄警方相关办案人员的桌子上也看到了函，但就是没有给回复。
kMurNA= K&%CeUa 《财经》：在石家庄警方回避谈聂树斌案时，你为何用“找媒体”的方式把盖子揭开？
Uzzm2OS` ur8+k4] \" 郑成月：当时我们这个案子该起诉了，但检察院不愿意，因为有案情没有查清。在这种情况下，我找过相熟的中央媒体驻河北站负责人，但对方写完稿后最终没能发出来。这时河南商报正好通过河南警方来跟踪这个事，我就跟他们说了。
|&JeJ0 k>~ <^Vj1s 《财经》：报道出来之后，河北方面有什么反应？
:K]7(y7> Znb7OF^#" 郑成月：2005年3月15日，河南商报《一案两凶，谁是真凶》的报道出来后，马云龙带着范友峰前去下聂庄村给聂树斌的母亲张焕枝送报纸，在路过邯郸的高速路口，将报纸给了我。
'7el`Ff |xcI~ X7Q 看过报道后，我觉得这是河南的一份报纸，应该对河北没有什么影响力。但在当天下午，河北省公安厅就来了两部车到广平县公安局，到了之后就问郑局长办公室在哪。见到我之后说：“我们接到省厅命令，马不停蹄赶了过来。”我说，我给石家庄市公安局裕华分局和省厅分别发了10封函，但没有一次回复过。
QHZ",1F GnW MI1$ 之后，河北省公安厅和邯郸市公安局的人就去了看守所提讯王书金。我对队员说，你们把摄像机架好，之后去找朋友借了几盘带子，在提讯时全程录音录像，并且要保证不能让任何人把王书金带走。另外，我还安排了两名队员跟着省厅和市局的人一起，以便有情况可以随时汇报。
K2yNI q_ -grf7w^ 提讯完之后，前去讯问的调查人员回到我办公室后说了一句话：“看来就是这家伙干的。”
aH{) | ? c?HUW 《财经》：这之后，俩案是什么走向？
g ass Od /Yp#` }Ii 郑成月：大概是2005年3月16日或者17日，河北省政法委突然通知我去开会，向时任政法委领导以及河北省高级法院、省检察院、省公安厅领导汇报案件情况，于是我就带着卷去了石家庄。
-)oUb=Lk{ s+lB ai*# 会上，石家庄市纪委领导先汇报说，他们对当年郊区分局的办案人员进行了审查和调查，结果显示当时办案是合法的，没有刑讯逼供，聂树斌是主动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实，没有徇私舞弊。
\alV #>J5 ]/1\.<uJId 之后，石家庄市中级法院的领导汇报了关于聂树斌杀人的全部情况。汇报时说，他们根据现有卷宗的证据，确实充分，准确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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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 F ""9O6u 再之后，我汇报了王书金交代的问题。我说，2005年1月18日，在河南荥阳，王书金第一次就交代了在石家庄西郊作案的情况。然后我把王书金在荥阳做的口供念了一遍，包括审讯人。我们把王书金带到广平后，又重新固定了一遍材料，王书金依然交代了这个犯罪事实，跟在荥阳说得一模一样。我们没有对王书金进行刑讯逼供、诱供，是在很友好的气氛下完成的讯问，是王书金主动交代。
W6i{ yne W Rv9jLH 更细节的是，王书金交代，他杀完人后，在受害者身边发现了一串钥匙，拿起这串钥匙，走到小道上的时候，他想如果拿着钥匙，警察有可能会找到他，所以就返了回去，将钥匙扔在了她脚后面大概一米远的地方。
KH;~VR8"/ wx o 会上，时任省政法委主要领导宣布成立两个专案组，一个由公安厅牵头，广平县公安局配合，对王书金涉嫌涉案人进行全面的侦查调查；另一个专案组是省高级法院牵头，石家庄市中级法院配合，对聂树斌案进行复查。
E3O^Tg?j 9;U?_ 《财经》：你何时与聂树斌母亲见的面？
T2<%[AF0 ;\2Z?Kq 郑成月：王书金案第一次开庭时即2006年，聂树斌母亲在我办公室跟我见了面，这也是我跟她第一次见面。老太太说，你为了我的儿子受了不少委屈，这个时候我嗷的一声哭了。（回忆起这段，郑成月有些许哽咽，眼含泪水。）
Y /_CPY 0GrM:Lh y 聂母就问我，这到底是不是我儿子做的，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说，大妈你坐下，你要永远相信我们的党，相信我们的政法机关，会做出最终的公正判决。
F!EiF&[\J 3r kcIVO 《财经》：这之后你的人生开始怎样的变化？
2L 1 ,; A\Ib A_oZSUrR 郑成月：大概是在2005年五六月份，网上出现了对我的举报帖，省纪委牵头组成联合调查组对我进行了调查。当时查了我3个月，一直给我施加压力，最终调查结果没有对我宣布，不了了之。
Q l)hIf$Oo \(P?=] - 又过了两三个月，省公安厅又开始对我展开调查，查了一个多月后，最后依然是不了了之。
C n3 _D B ?? 07j 《财经》：十年来，作为侦办王书金案的刑警，你一直坚持认为王书金就是聂树斌案的凶手，这对你及家人有没有产生影响？
N7J?S~x A )sYde( 郑成月：影响很大。首先，我在49岁（档案年龄51岁）时，即2009年的11月，根据广平县公安局内部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把我免职，职级和待遇保留，退居二线。
%r(WS_%K| :}v-+eIQ 我儿子研究生毕业后，去年考取国家公务员，在面试成绩第一的情况下，最终没能录取。我想这或多或少也是因为我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