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东北的方向上,腓特烈·波迭克少将的第二侦察舰队正在烟幕中小心探路,包括4艘轻巡洋舰(法兰克福、威斯巴登、埃尔平和皮劳)。不久他们发现东北方5英里处有一艘英国巡洋舰,那是第3战列巡洋舰分队所属的切斯特号巡洋舰,于是向它猛扑过去,短时间内命中18发炮弹,甲板上顿时死伤枕籍。值得一提的是前炮塔的Jack Cornwell一等兵,当时奉命站在炮位旁观测弹着点,不久别的炮手被弹片
hG}/o&}U (8em 5 纷纷打倒,Cronwell的胸口也受了重伤,但因为没有人命令这个16岁的孩子撤退。“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叫到,”切斯特舰长在战后给他母亲的信中写到,“于是一直这么站着,冒着敌人铺天盖地的炮火,支撑他的是忠诚的心灵和对上帝的信仰。”英格兰接受了这种勇敢,他被追绶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幸运的是只有一发炮弹击中引擎室,从左舷穿进右舷飞出。事后水手们发现,船上的吉祥物一只黑猫当时正在引擎室的柜子顶上打盹,看来它做出了最大的贡献。这是后话,切斯特现在一路向东逃去,波迭克的巡洋舰在后面紧追不放。远处的灰雾中三个巨大的舰影逐渐显现出来,胡德少将的战列巡洋舰赶到了。
~\%H0.P6 +^$;oG 包括三艘无敌级的第3战列巡洋舰分队从4点05分开始赶路,途中由于贝蒂舰队不断的改变方向,当胡德杀到战场时,却发现自己在战场另一侧,距离希佩尔舰队右舷大约10英里。这时浑身冒烟的切斯特拼命逃过来,后面的德国巡洋舰发现英国战巡,波迭克下令急速转向撤退。5点55分,英国人开火了,距离8000码,只持续了5分钟,不过相当有效。无敌和不挠第一次齐射就命中威斯巴登,锅炉工Zenne回忆:“爆炸的冲击传来时,所有的电灯都熄灭了。不久靠着蓄电池我们重新恢复照明,发现6号舱室中弹,到处是滚烫的蒸汽,轮机的转速越来越低,最后终于停止。命令通过传话筒送下来:两座引擎全速开动。我们只能绝望的回答说引擎全完蛋了。”于是威斯巴登像死鱼一样横在海面上,锅炉工纷纷爬到甲板上帮着装炮弹,他们决心抵抗到底。
dE(d'*+a bf\ Uq<&IJ 皮劳号轻巡洋舰也吃了不屈号的一发炮弹,四座锅炉报废。不过勉强保住足够的蒸汽,在法兰克福施放的烟幕中逃走,她将一直活到1943年,作为意大利海军的一员继续战斗。正在追击切斯特的德国第十二鱼雷艇分队在Lahs上尉指挥下向英国战巡突击,掩护巡洋舰撤退。第一波由V46、V69和S50号鱼雷艇发动,接近到6500码距离上向胡德舰队射出4条鱼雷,遭英国前卫驱逐舰队的反击,无法确认成果;第二波是V45和G37号鱼雷艇,只射出两发鱼雷后匆匆离去。此时波迭克少将已经报告新的英国战舰加入,希佩尔向右舷大概望了一下,断定那是战列舰,是英国主力舰队的前卫。6点钟,他下令海因里希准将马上率领31条鱼雷艇攻击右舷的胡德舰队。
kC'm |Y@T %,d+jBM 雷根斯堡巡洋舰上升起代表Z字的格子旗,全速突击开始。第二和第九大队一边避过十二分队撤下来的鱼雷艇,一边与英国驱逐舰展开混战,她们大约放出12发鱼雷,所有轨迹都湮没在浓烟里,无一命中。英国的Acasta号驱逐舰一直冲到能看见德国战巡的距离,被吕佐侧舷的150毫米副炮命中两发,失去动力,被拖带回港。Shark鲨鱼号受伤较重,先后被雷根斯堡的105毫米炮弹和鱼雷艇的88毫米炮弹击中,前炮塔完全炸飞,舰桥被击毁,转向装置失灵,引擎停转,连救生艇都被打坏。水手长C.C.Hope回忆:“后部舰炮也不能用了,甲板上到处是尸体,我们聚集在中部最后一门4英寸炮旁边,当时A.B.Howell和我负责装填,舰长Loftus Jones少校瞄准,Smith少尉调校方向,我们击伤一艘德国鱼雷艇(V48)。这时更多的鱼雷艇围拢过来,在600码距离用小口径舰炮猛烈开火。Jones少校的双腿被打断,他下令升起所有舰旗后才弃舰。”最后由德国鱼雷艇将鲨鱼击沉,90名水手中86人战死,Hope被丹麦汽船救起,Jones少校的尸体几周后在瑞典海岸上被发现,他被埋葬在那里的Frskenbacksie小渔村,追授维多利亚十字勋章。
g](&H$g d 5hx%M 由于这次不成功的鱼雷攻击,希佩尔下定决心要脱离战斗。他将航速稍减,打算等后方的舍尔舰队跟进后一起向东北方开去,是贝蒂无意中完成最后这一脚传送。6点22分,“浓雾突然散去,我们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着英国本土舰队的所有炮口,海平面尽头满是桔黄色的火光。”希佩尔回忆到,如果德国的鱼雷艇群刚才不是在对付英国驱逐舰,如果他们向西北方做一下搜索,如果他们发现了英国舰队主力并进行鱼雷攻击,大战的结果可能是另一个样子。战争固然是实力的比拚,不过有时运气也很重要。舍尔在临终前依然为之耿耿:“天意如此,让英国人先画完最后一笔,在最关键时刻的这点遗憾,让我无法安心前往另一个世界。”
^Je*k)COn l8lJ & 本土舰队在干些什么?此刻他们已经开到战场边缘,远处驱逐舰的炮声隐隐传来时,杰利科上将在铁公爵的舰桥上不耐烦的等待侦察舰的报告,右舷远处的暮色中是炮口发出的点点火光。他既不清楚贝蒂舰队在哪里,也不知道公海舰队的方位。尽管这样,他也迟迟不命令第四轻巡洋舰队前出侦察,依然把她们列在战列舰前充当“鱼雷屏障”。从4点38分南安普顿发回消息至今,英军前卫舰艇一直在接战中,截至6点为止,只有发回过8次准确的报告和一些断断续续不确定的目击纪录。其中6次是来自古德诺的南安普顿,他倒是时刻记得自己的任务。贝蒂只是很含糊的用电报告知“敌舰东南”,要么是“怀疑为敌方的26-30艘战列舰,方向东南”。
XU}" h&> 9YBlMf`KEf 在铁公爵的两侧身后,另外23艘战列舰正待命出击,这是一笔大得令人无法想象的赌注,可以依赖的线索却少得可怜。她们平行排成6列,以巡航队形前进,每列相距2000码。时间正一分一秒过去,每分钟德国舰队就接近四分之三英里。杰利科是炮术军官出身,深信集中的炮火是一切海战的决定因素;另一方面,“本土舰队是帝国仅有唯一的支柱”,因此自身舰队的安全在杰利科头脑中占第一优先位置,哪怕放弃战斗机会也要保障舰队安全。因此将主力分散成几个集群进行快速穿插在他看来是绝对不能容忍的,那等于提供对方各个击破的机会。1914年他上任后编制的厚达70页的《本土舰队战斗条例》规定,必须将所有战列舰排成单列并占据有利位置,本土舰队才能发挥最大威力,也是唯一作战方式。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沉默杰克”上将紧张的想:一旦位置判断错误被对方横切大T字,数量的优势就会被抵消,落得对马海战中俄国人的下场;不过如果一直等到看见德国舰队再布阵,显然为时过晚,一些战舰的开火角度被阻挡,一些战舰在敌前转向,此时德国人只要来次鱼雷快攻就会造成灾难性后果。
J,=^'K( cL"Ral-qB 贝蒂和胡德的战列巡洋舰都在接战中,伤痕累累的切斯特号正试图灭火,都没有发回正确的情报。远在伦敦的海军部也指望不上,只能断断续续提供一些监听来的情报。6点03分,接到古德诺新的报告:“失去敌方战列舰队踪迹,正与战巡交战,方位北纬56度57分,东经5度43分,方向东北偏东,26节航速。”这多少提供了一点帮助,不过在本土舰队前方放哨的装甲巡洋舰已经逐渐南下,与总旗舰失去目视联系。杰利科只能询问位于右舷最靠外的马尔巴罗号战列舰:“你能看到什么?”6点马尔巴罗回复:“我方战列巡洋舰从西南偏南,往东前进,狮号带头。”5分钟后又报告“第5战列舰分队,西南方出现”。这表明贝蒂的位置比预料中的偏差11英里,原本以为狮号在铁公爵东南12英里的,实际是在南方5.5英里,不久铁公爵自己的观察哨也看到他们了。
}5X.*wz Zh?n;n} 这时杰利科开始明白德国舰队的位置,汉斯们比预料的还要接近,本土舰队只有15分钟时间将6列纵队变成单列,根据《条例》这需要20分钟!一秒钟都不能再浪费了,就在这种时候杰利科还不敢确认,谨小慎微的个性暴露无疑。他听着远处越来越接近的炮声喃喃自语:“希望有人告诉我那是谁在开炮,在向谁开炮?”于是他下令用探照灯信号询问狮号:“敌人舰队到底在哪里?”贝蒂上一次见到舍尔舰队已经是一小时前的事情,他只能含糊的回答“东南方”。这样的答复当然让人不满,铁公爵再次询问了一遍,很幸运的,狮号的观察哨此刻刚好发现德国的第3战列舰分队遥遥出现在海平面上。于是6点14分,贝蒂舰队回答:“西南偏南位置发现敌方舰队。”不久巴勒姆也发回相同报告。
u#->? YT@H^= 现在情形很清楚了,杰利科还有一件为难事,根据他自己回忆:“当时我要做的决定,就是命令全舰队向左舷还是向右舷展开。我的第一反应是向右舷,这样可以在最短时间内与敌方接战。不过根据狮号和巴勒姆的报告,显然对方已近在咫尺,此刻在烟幕中向右展开,整个舰列可能被对方前卫的驱逐舰袭击,这无异于自杀;当然向左展开也有坏处,首先是马尔巴罗带领的第6战列舰分队会在舰列顶端,此处的敌军炮火最集中,而该分队的大力神和阿金库尔两艘战列舰相对比较薄弱。另一个坏处是可能与敌方舰列平行,无法击中己方所有炮火。”
@Z96902<t C{6m?6 向左还是向右,这就是问题所在。6万名官兵不耐烦的等着,当事人承受的压力是史学家无法想象的。霍雷肖·纳尔逊在特拉法尔加用2小时决定最终的布阵,杰利科用了20秒钟。舰长Dreyer上校回忆:“当时我正在查看前进方向,突然听到总司令快速、独一无二的脚步声,他走到罗盘前静静打量。我望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心想他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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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F 20秒钟后杰利科抬起头来,用一如既往的冷漠语调对信号官A.R.W.Woods中校下令:“匀速前进,方向东南。”
CT|H1Ry2T W5&KmA Woods中校建议:是不是向左偏一个罗经点,这样大家都知道是向左舷展开。
"7?x aGh8 V{rQ@7SE “很好,升起匀速前进的角旗,方向东南偏东。”
rhN"#? 5)w;0{X!P 6点15分,铁公爵升起三面信号旗,最上面的是蓝白竖条相见的三角旗,表示匀速前进;同时用电报通知:从左侧开始的战列舰依次向左舷转向,随着分队旗舰跟进,以乔治五世为首,英国战列舰队一字排开,逐渐拉成全长11800码的舰列。
-BsZw.
7P :[Ie0[H/M 皇家海军现在向着“第二次特拉法尔加”全速前进,在那场伟大的海战中,纳尔逊上将穿着全套礼服指挥战斗。现在铁公爵号舰桥上的每个人重新检查自己的仪表:深蓝色防水帽,双排扣上衣和围在领口的白围巾。巨人号舰长Gaunt少将下令升起不合时宜的旗语:记住伟大的六月一日,为比利时复仇!
aCBq}Xcn 2%]#rZ 十几分钟后,德国舰队在望。不过只是模糊的一瞥,上百个烟囱冒出的浓烟使视野及其模糊。几年后在皇家海军学院的一次讲座上,杰利科把一个灰尘掸子放在德国当头四艘战列舰的模型旁边,说这就是我所看到的舍尔舰队。在海战结束后他写给第一海务大臣的信中,杰利科表示:当时的情形是如此难以把握,根本看不到敌人的影子,四周有的只是炮口的闪光、落下的炮弹落下和爆炸的战舰。
mUiJ@ Qk^} 贝蒂舰队从后方高速插上,他们的位置在整个舰队的最前端。杰里科下令战列舰群适当减速好让战列巡洋舰先通过,这多少推迟了接战时间。伊文·托马斯意识到他的舰队来不及开到最前端,干脆排在最末尾。现在整个舰列有7英里长了,在战列舰队前方的装甲巡洋舰突然冲出,拉开主力舰队决战的序幕。
.;D' zK*i:(>B 不少战史学家无法理解Robert Arthurnot海军少将的这种行为,将其评价为个人英雄主义,急躁冒进,实际也是如此。本来他的任务是率领第1巡洋舰队担任前卫,当看到波迭克的巡洋舰时,可能是受纳尔逊身先士卒的作风鼓舞。5点47分,Arthurnot率领防御和武士号装甲巡洋舰抢先出击,此后他们一直跟德国巡洋舰时断时续的交火。6点05分,这两艘船从左舷向右绕过狮号的舰艏,突然发现还在海面上飘浮的威斯巴登,下令接近到5500码距离向奄奄一息的德国巡洋舰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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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 实际上6点14分,波迭克还没忘记掉队的威斯巴登,让海因里希准将派一条鱼雷艇去拖带;希佩尔舰队作了个180度转身,致电舍尔(通过德弗林格尔转发)表示正全速向威斯巴登开去;同时国王号上的巴恩克少将注意到这种情形,下令全舰队向左舷转过两点,以隔开贝蒂舰队的火力,掩护救援行动。正在打“落水狗”的英国巡洋舰丝毫没有意识到大批德国战舰已经在浓雾中悄悄接近,眼前这种令人不齿的行径让von Hase怒火中烧,“我立刻忘掉了先前的目标,6点10分测距仪算出英国巡洋舰的方位距离,我用最快的速度下令调整主炮,向那些折磨威斯巴登的混蛋开火。6点16分,第二次射击正中目标,巨大的烟柱升起来,弹药库爆炸。第二条巡洋舰也被击中,掉头逃跑了。”
%\%&1 EV~?]Kt~ 这里我们无法确认防御究竟是谁击沉的,在附近的吕佐、国王、大选帝侯和边境伯爵号战列舰的开火纪录中都有类似的描述,看来Arthurnot少将的作为激怒了所有德国人,防御和所有893名水手在复仇的火网下爆炸消失,武士的引擎室在水面下被撕开,冒出滚滚浓烟在Molteno舰长指挥下边抢修边向后撤退,第二天由恩格丁号飞机母舰拖带时沉没。位于英国舰列末尾的厌战号目睹了这一切:“两条巡洋舰承受了原先瞄准我们的炮火,防御当场爆炸,舰底飞到空中整整50英尺高,真是罕见的场面。武士和黑王子也受创,我们把那个地方称为风暴角。这时候后方的马来亚突然接近,大伙儿扣紧头盔,做好碰撞的准备。我们的转向装置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出现问题,现在干脆卡住。于是本舰向右舷大转弯,接近重伤的武士,德国的炮火纷纷向我们转来。”
pf3- I*(7(>zgyv 实际上厌战大回转两次,Philpotts舰长通过引擎反转勉强补救了第一次过失,却不当心把紧急转向装置接上船舵,于是战列舰再次向右舷打横。这些大动作是当着德国人的面完成,极短时间内厌战被大口径炮弹命中13发之多:“整整30分钟内有30多艘德国军舰在零距离向我们开火,各种炮弹落到甲板上的声音就像一个连的小口径火器在齐发连射。事后在舰上总共找到150多个穿孔,烟囱被打成漏勺,主桅扭曲得不像样,B炮塔报销了,侧舷的6英寸炮座被击中,弹药陆续爆炸。随舰牧师从火堆中拖出一个个伤员,直到自己身上每片布都烧起来,这为他赢得了优质服务勋章。最后当我们回到罗塞斯港时,全舰还有7个地方起火,海水淹到后甲板,只有两门主炮和两门副炮还能用。”
e"2x!(&n( 8JO(P0aT 两条英国驱逐舰Onslow和Moresby号驱逐舰先前曾经为恩格丁号母舰担任警戒,在希佩尔转身杀上时发动过一次不成功的鱼雷攻击,Onslow的舰长就是担任二战中英国本土舰队司令的约翰·托维海军上将,此时他还是个少校。现在他们继续为贝蒂舰队担任警卫,决定前出攻击威斯巴登。Onslow的引擎在先前的行动中已经受损,速度只有10节。当他接近到威斯巴登2000码时,托维惊讶的发现右舷出现整整一长溜德国战列舰!当头的依然是吕佐,这可能是托维和雷德尔两人首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战场上直接面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Onslow被德国战巡反应神速的副炮击中三发,只能在Moresby的烟幕下撤退。此时贝蒂舰队已经越过铁公爵,在公海舰队布阵完毕,钻出烟幕的德国战列巡洋舰和战列舰突然发现前方12000码处立起一道火墙,火力是如此迅猛,以至于毛奇的报告中提到前方出现8到10艘伊丽莎白女皇级战列舰,而英军的炮击将在接下去几分钟内达到高潮!
O@rZ^Aa \<b42\a} 4 @9cO)m v/`#Gu^P 1916年5月31日,星期三,北海。
#|Je%t}~ >SD?MW1E 长时间的期待结束了,揭幕的时刻终于降临。装甲钢对装甲钢,线膛炮对线膛炮,数年来经济实力、工业程度、技术水准的较量,情报人员和指挥官无数次的刺探和谋划,成千上万名水兵的操练,两个国家的命运和荣誉,一切都将在短
F+V[`w*k Ej`G( 短几小时得到裁决。
@$wfE\_L >lugHF$G 海王号上的一名年轻少尉注意到:“短短10分钟内,各种各样的旗语和舰旗从每艘船的桅杆上升起来,大的、小的,三角的、正方的、丝绸的、亚麻的,所有人都用盛装来庆祝几个月的郁闷终于到了尽头。”他朝周围看了一眼:“站在桅杆顶上观察远距离炮战真是有趣的事,看到几英里外敌舰炮口的闪光,然后是30秒钟的屏息等待,感觉如果30个世纪那么漫长,想象在黑暗的虚空中有两三吨钢块和炸药正不怀好意的向你扑来。终于它落下了,近失弹溅起巨大的水柱像瀑布一样让你全身通湿,一些过早掉下,一些落到远处。敌人的战列巡洋舰似乎比别的战舰都冲得靠前,我们至少命中两发。每次看着那边明亮的桔红色火焰突然升起,然后甲板上的人就大喊‘命中!’到处欢呼和口哨四起,那真是一生中少有的节日。”
]oC7{OoX fqol-{F.V “东北方海面到处是火焰,数不清的炮口闪光刺破雾气和黑烟。”舍尔站在腓特烈大帝的舰桥上咋舌不已,他给别人下了一个套子,可自己却跳进了另一个套子。公海舰队正以20节航速向杰利科的战列开去,根据教科书上的典范,这是最糟糕的情形,前方的英国舰队已经展开队形,用全部侧舷火力开火,而德国战舰只有当先几艘才能还击,简直是对马海战再现。马尔巴罗号战列舰在英军最前端,“当贝蒂的战列巡洋舰过去后,烟雾逐渐散开,对手出现了,当头的是4艘凯撒级战列舰,跟着4艘赫尔格兰级(实际领头的是4艘国王级)。”6点17分,马尔巴罗向右舷110度距离13000码的德国战列舰开火;6点24分阿金库尔的14门12英寸主炮向距离10000码的战列巡洋舰开火;然后是复仇、大力神,所有24条战列舰陆续开火,不幸的威斯巴登发现自己正处于英舰火力的中心。
D6EqJ,~ ck8Qs08 铁公爵在短短5分钟内向国王齐射9轮46发炮弹,其中一发在舰桥附近爆炸,巴恩克被弹片刺伤。希佩尔的战列巡洋舰在那最艰难的几分钟内再次受创,靠着怪物一样的生存能力勉强转向东南,跟着的是第三战列舰队,在旗舰国王号上,很快医疗室就人满为患,许多伤员在甲板上接受急救。重伤员简单的注射一剂吗啡,医疗官的工作就是快速止血包扎上夹板。气体中毒的水手也一个个从底舱抬上来,呼吸急促,皮肤苍白并不停呕吐,有些要做人工呼吸,有些要注射强心剂,仅有的几个氧气瓶很快就用完了。一发炮弹打进侧舷炮塔引燃了装填室里的弹药,毒气通过破洞渗进第三锅炉房。
y!\q', F `1R[J4e 这次超过400门大口径舰炮的大合唱只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没命发射的火炮和过热的锅炉喷出浓烟,混合了傍晚海上的雾气变作灰色的幕布将双方暂时分开。奥丁大神的女儿们骑着飞马在云层上高唱战歌,从海面上托起战死者的灵魂带回瓦尔哈拉。活着的人还在铁与血的舞台上奋战,用杰利科的话说:“乘着看得见的时候,向一切能看见的开火。”如果不是因为厚重的烟雾,公海舰队的数万名官兵一定要齐唱安魂曲了。不过英国枪炮官们的报告开始含糊起来:
h0VeXUM;. 57$/Dn “贝勒丰,6点15分发现灰色可疑舰只,6点25分开火,无法确认成果”;
o:Tpd 0F /(i~Hpp “本鲍,6点29分向吕佐开火,距离1000码,无法确定成果”;
5WtI.7r iyMoLZ5 “征服者,6点31分,距离12000码向边境伯爵级战列舰开火,对方快速消失”;
J!zL)u| 1w>G8 “君王,6点33分,右舷95度战列舰5艘,3艘国王级,2艘凯撒级,向带头的国王级开火,第一发落在舰艉远处,第二发在后甲板附近跨射,对手消失。向凯撒级开火,无法确认成果。”
<Oj'0NK- -}Rh+n` “……”
jgw+c3^R_ qPCI@5n3T? 此时威斯巴登还浮在哪里,真是伏尔干船厂的骄傲。当德国战舰纷纷消失后,不少英国战列舰也转开炮口,无视她的存在。当炮手询问是否射击时,枪炮官们回答“等请示了舰长再说。”与相等的对手堂堂正正对垒是这场伟大海战的主题,贝蒂和胡德的战列巡洋舰此刻正在向东南方猛追,认定希佩尔才是他们的宿敌。七对五,而且德国的战巡从舰体到水兵都已到达极限,这多少有点不公平。吕佐再次中弹,一次剧烈的爆炸把前炮塔彻底掀掉,大量海水涌进前部舱室和侧舷的鱼雷舱,舰艏沉到海面下,勉强以15节航速前进。这是无敌号的成就,当时她冲在整个舰队最前面,紧跟的姐妹舰不屈和不挠,再后面是贝蒂舰队。无敌的枪炮官Dannreuther中校回忆,在8000码向对方先导舰开火,8分钟内观测到8次命中。胡德少将在通话筒里大叫:“干得好,就这样不停开火快速开火,要发发见血!”
H]Gj$P=k QO|jdlg 6点31分,德弗林格尔为她的姐妹舰报仇了:“东方的厚重烟雾突然散去,就向剧院的幕布被拉起。我看到那片被隐藏的海平面出现一艘战舰,桅杆之间有两个烟囱,第三个烟囱在三角桅后方。她的炮口正向这边转来,我下令向她发射最后一轮齐射,于是继玛丽皇后和防御之后,得以第三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火焰里包裹着一连串急速猛烈的爆炸,桅杆倒塌了,闪亮的碎片四处飞旋,船体中部断裂,黑色的煤烟和白色的蒸汽从所有方向冒出来,巨大的烟柱向空中升去,就像裹尸布的颜色。我朝话筒大喊:‘敌舰爆炸!’掌声和欢呼如果雷鸣一般席卷甲板上每个角落。”
'EkjySZ]F{ ,9.NMFn 17250吨的无敌号战列巡洋舰1037名官兵只有6人生还,Dannreuther是其中之一,根据他的回忆,无敌虽然已经吃过几炮但都不足以致命。最大打击来自Q炮塔遭到的直击,305毫米穿甲弹在内部爆炸,掀掉了炮塔顶盖并引爆弹药库。时间与von Hase回忆的相符,无敌从舯部折成两截,慢慢沉入北海。1914年9月1日下水的德·弗林格尔毫无疑问,是这次海战中最闪亮的明星。(注,德国官方战史一般将击沉无敌的战果划到吕佐的第三轮齐射,可能是为告慰这艘沉没的战舰)
4o@^._-R XJ3aaMh" 由于当时可见度很差,以至第3战列巡洋舰分队末尾的不屈号都没意识到旗舰被击沉,当经过海面上依然矗立的艏艉两节残骸时,不少人欢呼起来,认为那是德国战舰,只有少数人注意到舰艉依稀写着无敌的舰名。英国的Badger号驱逐舰也认为那是德国战舰,准备了武装警卫然后过去打捞“战俘”,这才发现救起来的是自己人,Dannreuther中校用英国式的镇静自若踏上驱逐舰甲板,好像刚按照正常手续转到新的舰上一样。他朝警卫微笑,表示自己毫发无伤,只是“在舰桥沉没时跨了一步到海里而已。”
\(1WLP$2U BagV\\#v4 截至此时希佩尔舰队可谓战果累累,不过他无暇考虑在港口等待着的荣誉。吕佐的伤势已经无可挽救,6点45分,她在烟幕掩护下离开战列,蹒跚着向西南独自开去。一边看着甲板上的水手灭火,希佩尔暂时无事可干,他转头对参谋说:“我们今天所看的所想的,恐怕要让海军学院的秀才们抓破头皮了。”确实如此,鏖战至今他的所有命令决定都是基于战术本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决无迟疑。弗朗兹·冯·希佩尔中将在日德兰海战中表现出的指挥才能为双方将领所赞佩。1934年当他去世的时候,贝蒂也沉默半晌:“一个堂堂正正的军人,了不起的老水手。”
b28C( q4u-mM7#7 G39号鱼雷艇慢慢靠近,艇员们惊讶的看着“弹痕历历的战列巡洋舰,舱口冒出来的火舌舔着每寸甲板,第一和第十二鱼雷艇分队正在施放烟幕,暂时阻断敌人视线”,无视于周围的嘈杂和慌乱,希佩尔一脸平静的踏上鱼雷艇,第一句话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开往最近的塞德利兹,我好重新开始指挥。”就在他离开后不久,7点15分,一连4发炮弹相继击中吕佐,火势再也无法控制。哈德尔舰长回忆,安娜右主炮的瞄具被打坏,无法使用;贝莎后部被击穿,部分弹药着火,装填和升降装置无法使用;一发炮弹落在凯撒和多拉炮塔之间,切断了后者的电力供应管线,只能用人力操纵。射击控制室的电话系统被打坏,只能用传话筒,不久炮塔里的毒气涌上来,又改用耳机。一名水兵去急救室帮忙,发现缺手断脚的伤员满地都是,而医生都已经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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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Ps 7点45分,吕佐射出最后一发炮弹,消失在浓密的油烟中。
mS]soYTQ P;e@<O “我完全看不见战列巡洋舰在哪里。”舍尔纪录到,“我决定将舰列向后转动,不然在转向点等待我们的将是毁灭。”此时第五鱼雷艇大队根据盘问Nomad俘虏的水手得知了英国舰队的底细,总共有超过60艘大型军舰,这帮舍尔下定决心,全体作一次Gefechtskehrt-wendung,战术大转弯。从战列后端开始,每条船将在敌人炮火前回转180度,这种举动是相当危险的,极易引起碰撞使舰列乱成一团。不过这个风险必须接受,信号发出后德国战舰开始依次转向,和平时期在波罗的海的反复训练此刻发挥效果,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战列巡洋舰和战列舰右满舵大转身,机械师们上下忙碌,在白色蒸汽和黑色煤渣上打滚,这个时候如果引擎或者船舵出点问题,那就一切都完了。几分钟后,公海舰队向西南方脱离战斗,只有希佩尔舰队和巴恩克第三战列舰队受一定损伤,另外两个战列舰队从未进入英舰射程,战力完整。
?/KkN3Y_j[ ?:RWHe.P 6点38分,德国的战列巡洋舰也开始依次转向,跟在国王后面向西方撤去。吕佐无法跟上大队行动,塞得利兹的转向控制室被击穿,暂时只能由转向引擎室直接控制;德弗林格尔也有麻烦,鱼雷网已经被弹片撕破,正挂在舰艉晃荡,随时可能缠住螺旋桨。不得不停车两分钟,凯撒和多拉炮塔里的水兵纷纷爬出来,在Boltenstern上尉指挥下用太平斧乱砍一气。这种几百吨重的鱼雷网不仅影响航速,而且在实战中证明毫无作用:仅能提供局部防护,德国战舰也很少在外海停泊,更严重的是常常威胁到螺旋桨。英国在开战前不久就扔掉了这套东西,德国一直到日德兰之后才接受教训。
A@ w9_qo S,C/l1s 皇家海军情报部的Kenneth Dewar中将在事后评价:当舍尔决定转向时,英国舰队暂时的优势就像纸牌搭的房子一样塌下来,刚转过身的德国舰队极其脆弱。但杰利科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6点42分当敌人消失后,他和其他舰长一样认为那只是浓雾的阻隔。铁公爵号战列舰到此只发射过9轮炮弹,一个桅杆上的观察兵将其形容为“捉迷藏游戏,对方时不时在烟雾中出现,短短几分钟后再消失不见,就像兔子从一个洞跑进另一个洞里。”此时英国的侦察体系再次处于瘫痪状态,舰列前面的法尔茅斯和坎特布雷号巡洋舰明明看到德国大转向,不少战列舰的观察哨(包括铁公爵自己的)都观察到这次动作,但没有人想起通知舰桥,可能觉得“反正大家都能看见。”直到6点44分,英国战舰才开始小心翼翼的向德国人消失的方向开去,重新散成6列前进。10分钟过去后,依然没发现德国军舰的影子,总司令才觉察到“一定有其他什么原因”,他下令全体转向南方。
U[!wu]HMF zc>LwX}< 此时舰列最外端的马尔巴罗号开始陆陆续续受到鱼雷骚扰,最早一次是在6点45分,可能来自德国驱逐舰或潜艇,观察哨报告由3条鱼雷正从后方接近,被回避躲过。6点54分马尔巴罗舰桥前部发生爆炸,全舰右倾7度,指挥官Cecil Burney爵士报告说是因为一发鱼雷或水雷。这给杰利科造成一种感觉,即德国战舰向西撤退是种圈套,在那边等待的是水雷、潜艇和驱逐舰。不久乔治五世紧急报告:在你前方有潜艇!于是杰利科迟迟不下令西进,实际上最近的德国潜艇也在几百英里外。1914年9月22日魏迪根的U-9号潜艇轻易解决3艘巡洋舰,这让皇家海军谈潜色变,不仅本土舰队“截获”了任何一条新出厂的驱逐舰,扣着不把他们投入更吃紧的地中海战场,现在子虚乌有的潜艇又阻挡了整个本土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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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cHwN=mg]S 最前方的贝蒂还在用25节推进,搜索西南方。6点50分他突然下令右舷转向,四艘战列巡洋舰掉头回航,这使他与德国舰队之间的距离重新拉开5000-8000码,关于这次掉头的原因在事后他自己也没有解释。6点55分,铁公爵命令用灯光信号询问狮号:
TI3@/SB> 75']fFO@! “你能看见德国战列舰吗?”
!(N,tZ W1UqvaR “不。”后者简短回答。
hHsO?([99 jL~. =QD 实际上击中马尔巴罗的鱼雷来自德国第三鱼雷艇分队,他们奉命营救威斯巴登的水兵,但英国舰队将其理解成攻击行为,纷纷开火射击,冲得最前的V48被击中当场爆炸沉没,考虑到自己的编队还满载鱼雷,不值得在救援行动中平白损失掉,指挥官Hollmann少校下令撤退,剩下的鱼雷艇悻悻离去。威斯巴登上的活人已经所剩无几,“各种炮弹尖叫着在我们身边落下,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中尽是致命的毒素,最后几个人在不停咳嗽呕吐,脸和手都已经变成深黄色,耳朵里流着血,已经被震聋。”这是唯一的幸存者锅炉工Zenne对威斯巴登最后时刻的回忆,没有人跳水逃生。
?qtL*; SS-7y:6y> 一群驱逐舰逐渐围拢过来,打算用鱼雷结果这个顽强的对手。古德诺的南安普敦号巡洋舰发来一则消息:“7点04分,敌舰队转往东南偏东方向,本舰接战中。”于是英国舰队掉头西去,威斯巴登孤零零的漂在海面上,最后于6月1日凌晨2点24分终于沉没,战死者高达589人。
bj 0-72V vn96o]n 贝蒂在数分钟前也报告“敌舰队在西方。”一大群德国鱼雷艇重新接近证实了这个事实。就在舍尔成功实施第一次大转向20分钟后,德国舰队第二次转向后重新杀上,再次进入英国战列舰群的致命火网中。在战后舍尔写给皇帝的信中,他试图说明这么做的动机:
p2m`pT X""}]@B9z “当时脱离接触开始夜间巡航显然还为时过早,对方占据先手,可以一直从后方实施压迫,使我无法实施预定的战略企图。更重要的是对方可能阻断退路,让我舰队无法返回母港。反击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不计后果重新掉头东进,用所有鱼雷艇实施快攻。这种奇袭一旦成功我们将重新掌握战场主动……”
<*$IZl6I it=ir9 不过在另外一次与威廉二世的口头谈话中他自己承认:“在和平时期,像我这样性格的人也许会被认为不具备资格指挥舰队。”因此史学家认为,舍尔好斗的个性多少也是原因。普鲁士军人的荣誉感使他无法忍受“无能者,胆小鬼”之类的骂名。“这将迷惑扰乱敌人,让他们无从猜度我的想法。”是纳尔逊的名言,舍尔用这句话来形容自己当时的意图。特拉法尔加精神不仅影响着皇家海军,也左右了公海舰队司令。德国战史中引用了舍尔的陈述,同时也提到纳尔逊的下半句:“It will bring forward a pell-mell battle, and that is what I want.”(这将带来一场不折不扣的混战,正是我想要的),显然风帆战列舰时代的近距离快速穿插在日德兰的密集火力中将毫无生存余地。
4eS(dPI0 `mKK1x 另一个可能是舍尔并不清楚当时英国舰队的位置,根据6点45分最后一次报告中对方的方位和航向推测,舍尔得到的位置比杰利科实际的位置向东南偏差了8英里,他不知道英国人已经变换航向迟迟疑疑往西开来。波迭克的巡洋舰也马马虎虎侦察了一下,没有发现英军大队所在。于是舍尔觉得英国人已经南下,他们现在回航刚好可以抓住对方的尾巴。
wpm $?X cA+O]",} 为了荣誉,为了胜利,为了回家,为了打救威斯巴登,不管怎样的原因,公海舰队转身打出回马枪,吃惊更大的是舍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