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胜 |
2021-08-20 13:38 |
山庄离那一条高高的山脉不及一里，背靠着丘陵。在村庄前不远处，一条小河蜿蜒着在高山和丘陵之间的田野中流过。一切都很平静。清晨的薄雾中传出农家姑娘清脆的山歌声，夕阳的余辉照着农家汉子们布满沧桑而又乐观豁达的脸。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肥美的土地和不涸的小河，让一切都变得那样地单调而平和。 ;iDPn2?6?x
可是有一天，狼来了。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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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鸡不断地失踪，而村子里几十条狗，竟没有一只发出报警的叫声。后来，在田坎上发现了鸡毛。人们开始怀疑有什么野兽闯进了村子。最后，老三和陈小五在山上砍柴时亲眼看到了一头大母狼带着一头小狼在山里行走。 f{SB1M
想打这头狼是由辈份最高的陈二爷下的命令。那天，他老人家起夜，在自家的院子里看见了那头“跟小牛差不多大”的狼。幸好，那狼没有伤他。他气得摇着胡子，大骂子孙们没出息，居然让狼闯到了村子里。中年人，年轻人屏息听完了他的训斥后就定了下来，打狼！ fXrXV~'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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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村庄，只有三条路。这好办，难办的是后山，那里林密草茂，要设防根本不可能。于是，分成了三个组，每组三人，三天一换，分别在三条路上设伏狙击。 (&/2\0QV
差不多十天过去了，这头狡猾的狼仍不断地偷吃着村里的鸡鸭小猪，可是竟然连影踪也没有被发现。 _|h8q-[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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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那不负责的陈小五和赵大狗已经坐在树后打起了呼噜。我也倦怠了，只是一想到那狼的偷袭，浑身毛发就竖立起来，睡意顿消。 wFG3KzEq ~
大概是在下半夜了，我突然听见了声音，那是一条狗在村子里的石板路上跑的声音。我一惊，立刻推醒了陈小五和赵大狗。我们紧张起来，捏紧了锄头。 s4&^D<
借着淡淡的月光，我们看见了它，一条比村子里任何狗都要大得多的狼，它叼着一只死了的鹅，那只能是李老憨家的，这村子里只有他养了四只鹅。但这狼绝对没有大到“跟小牛差不多”，那陈二爷一定是老眼昏花了。我们在路口，分别堵住了在这条路口处分开的三条小路。我守在中间，这是通向田野的路。 {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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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狼怒吼一声就冲向赵大狗，那声音极凄厉，让人发寒。胆小的赵大狗把锄头舞得像连枷，连声大叫“快来帮我”。那狼大概也聪明，一看那锄头舞得水泄不通，转身就奔陈小五去了。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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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陈小五不是好东西，是个敢调戏大姑娘小媳妇的种，你说他能怕了这狼？他举起锄头，全神贯注盯着这狼，只等接近了就给它致命的一击。那狼大概是感到这气定神闲中藏着的杀机。犹豫着，缓缓地向陈小五接近，似乎在思考。 ~y=T5wt
这杀气中我突然有些悲哀了。借着月光看着这头陷于包围中的狼，我想到了它的孩子，那头在山中等着食物的小狼。手上的劲几乎同时就消失了，锄头垂了下来。 8 r3A~
就在这时，那狼极为突然地向我冲来。我大惊，本能的自卫让我急着举起了锄头，想砸下去。然而晚了，那狼从我身边闪电一般就冲了过去，我只看到一团黑影，闻到一阵骚臭。 $w"$r$K9K
由于我的疏忽，那天唯一的收获就是那只死鹅。 P[s8J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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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疏忽造成的后果是严重的。第二天，就在我们守在同一地方的时候，那狼可能是从后山潜进了村子，它似乎是疯狂了，闯进了李老憨的院子想再偷一只鹅。那熬夜守卫着自己的鹅的李老憨举起柴刀劈向它时，竟被它把腿上咬了一口，撕下一大块肉去。 o7IxJCL=Q
看着李老憨脸惨白嗷嗷呻吟的痛苦样子，我默默地走开了。 ^C2\`jLMY
我坐在河边，无意识地用竹枝抽打着平静的水面，想着这残酷的事实。 ss;R8:5
那狼，无疑是个慈爱的母亲，为了那头小狼，当它在田野中无法获得足够的食物，就冒死闯进了人类的家园。这是天性，是很美的东西。然而，那善良的李老憨被撕咬得血肉模糊的腿，那张痛得扭曲的惨白的脸，又放在哪里？是放到这狼妈妈的慈爱之上还是之下？ ]HpA5q1ck
竹枝打出一轮轮的涟漪，缓缓散开。我木然地盯着水面缓缓的变化，感到了悲哀和无奈。我知道当我再次遇到这狼时，我会举起锄头向它砸下，可是心里真的不可能放下那头在山中嗷嗷待哺的小狼。 KWLbD#
我就犹如弦上的箭，我已经被某种力量控制，我只能向这头狼举起锄头。 a0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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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们这小组值班的最后一天，我真的举起了锄头。 (sVi\R
也是下半夜，村子里突然喧哗起来，那头狼急匆匆向我们奔来。这次汲取了上次的教训，我们三人站得很近。那狼有些惊慌，它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追来。然后就冲了过来，在离我们不到二米处停下了。 ECv)v
它的嘴张得大开，那长长的牙又白又黄，红红的舌头，而月光映照下那绿幽幽的眼睛，射出的全是愤怒和凶恶。当我的目光和它的接触时，我不由一颤，那目光很恐惧。 LC1 (Xb f
终于，那狼的身后出现了追兵，几个人乱叫着追了上来。狼不再犹豫，向我们扑了上来。赵大狗被它吓坏，本能地伸出锄头去阻挡它的进攻，锄头正好顶在它的胸部，这狼摔了一跤，一翻身它又跃起，直扑陈小五。陈小五狠狠一锄头砸下去，把石板路砸得火星四溅。锄头大概是从狼的眼前划过，狼吓得一退。随后就向我扑了过来。 '_|h6<.k[
我根本来不及举锄，只是本能地学着赵大狗的作法，用锄头把它挡了回去。它想再度扑上来，背上却挨了赵大狗的一击。狼长嗥一声，在深夜，很悲，很痛。我没有多想，一锄头扫过去，打在它的腰部，几乎是同时，陈小五的那把大挖锄劈到了狼的头上，鲜血四溅。一声微弱的“呜”，狼倒下了，结束了。 E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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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又恢复了平静，青山绿水炊烟，山歌笑语号子，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lu Q~YjH
我有好长一段时间宛如生了大病。眼前总是想着那山里孤零零的小狼，有时候我简直感到我自己就是那头小狼。一种强烈的负罪感让我自卑了很久。 >2#8B
村里最漂亮而且很善良的王幺妹那天缠着我非要我跟她说那天晚上打狼的事，看着她清澈的大眼睛，我第一次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想过那头小狼吗？”立刻，我看见那双秋水般的眼睛里泛起了同情，我才稍微好受了一点。 ~]ZpA-*@Ut
后来，漂亮的王幺妹哭着嫁给了一个虽然富一点但却难看极了的大男人。我才把这事完全放开，更多的不平事，把人给彻底拉进了喧嚷不断的红尘，无遐多想什么了。 cuOvN"nuN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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