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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页主题: 《布拉格,一座城市的幽暗记忆》---班维尔(爱尔兰) 打印 | 加为IE收藏 | 复制链接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内德维德
捷克斯洛伐克社会主义共和国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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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00年,新世纪开始的第一个月,一个微冷的黎明,开普勒到达这座城市。经过10天的旅行,他已经疲惫不堪了,却听说他要找的那位布拉厄并不住在这儿,而且也没住在贝纳克,他当时为了避开瘟疫正躲在吉斯特。开普勒离开住在格拉茨的芭芭拉及其7岁的女儿瑞吉娜,借住在好客的巴隆 · 霍夫曼位于荷拉德卡尼的房子,在皇家庭园后面有一条街,有一天这里将被称作第谷新星大街。某个游走在布拉格的人一定注意过这个来自德国维尔的穷小子。照搬维也纳的皇家宫廷当时使布拉格成为帝国的第一座城市,在鲁道夫统治的30年中,它成为欧洲中心,不是因地理位置而是因财富和权势。像每个首府城市一样,它具有一种磁力,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纷至沓来,有大使、外交官、学者、艺术家,当然,就像我们所知道的,也有大量的炼金术士、魔术师和无数江湖骗子。开普勒来到此地,一定是眼花缭乱,在他的想象中,他会拥有“金碧辉煌的屋子和欢欣鼓舞的掌声,受到高贵人物的关注”①。这里有豪华富丽的哥特式宫殿和罗马风格的教堂,② 当城堡在小山上沉思时,它一定把这里当做一个城中之城。开普勒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荷拉德卡尼,它属于鲁道夫所有,他明白这位皇帝对于新异科学和古老魔术的热情。开普勒首先是一个专家,此外,他还准备尝试一下,看看占星术和数字命理学能否成为获取皇室欢心的通道。 S. MRL,  
         一月末,严寒杀灭了残余的瘟疫,第谷重返贝纳克,给开普勒又写了一封信。信寄出了。在信中,第谷诚挚地邀请开普勒到“波希米亚的威尼斯”——新建的尤兰尼堡来,这个丹麦人写道:“我并不是把你当做一个客人而是看做一个受欢迎的朋友,一位在观测天体方面最理想的参与者和伙伴。”第谷进一步表达了他的诚意,他让一位天文研究助手、年轻俊美的威斯特贵族弗兰兹 · 泰纳格和小儿子前往布拉格接这位新客人。开普勒在两名“护卫”的陪同下到达贝纳克。第谷热情地接待他,要帮他偿还旅行费用,询问他的家人情况,计划着怎么把他妻子、继女接来同住。开普勒激动异常,欣喜若狂,这位世界上最伟大、至少是最有名的天文学家——开普勒毫不怀疑第谷是最伟大的那位——这位哈汶岛的传奇岛主、尤兰尼堡的魔术师、鲁道夫二世皇帝的皇家数学家,握着他的手,邀请他与自己一起工作,一起解决“宇宙的奥秘”。 FG${w.e<  
          可惜,不过一两天,开普勒的希望就一下子化为灰烬了。他对贵族阶层的表达方式还不够了解,他误解了第谷出于贵族本能的彬彬有礼和信誓旦旦的许诺。一旦涉及细节,尽管是第谷非常关注的事,他也不堪事务的琐碎,急于回避和逃开。贝纳克仍是一个建筑工地,工人们四处闲荡,到处是嗡嗡声。布拉厄的大部分珍贵仪器仍留在哈汶,其他那些被运到了德国的某地。开普勒并不是唯一一个对赞助一事感觉灰心失望的人,还有贝纳克的管家姆尔斯坦,他对向第谷及其不良计划提供财政支持的皇家不断发出警报,没有皇帝直接的命令,他拒绝为改革城堡投入赞助费用。 k8 #8)d  
          开普勒在贝纳克的流亡生活是纷乱嘈杂、拥挤不堪而又孤独备至的,他用诗意的语言悲哀地描述自己是“身在高处不胜寒”,尽管第谷比他离故乡更远。与此同时,丹麦人没完没了的粗哑的说话声和陶罐、酒杯接二连三的破碎声不断地传来,待在城堡的顶楼对开普勒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家主布拉厄一脸阴郁地坐在餐桌的顶端,那个喜欢开玩笑的侏儒吉普盘着腿,蹲坐在他的脚边,他的妻子、女儿们大呼小叫,为数众多的随从和助理海阔天空地东拉西扯,你推我挤只为了拿到桌子上的盐瓶,一桶桶的葡萄酒被一饮而尽。平时饮食颇为节制的开普勒在入驻的第一周里一定是常常处于半醉半醒中。第谷答应提供给他的天文学珍贵资料并未打开,第谷自己也未敞开。在晚宴中,开普勒费尽心思地找机会坐到这位大人物的旁边,在不多的几个时刻,趁他屈尊放下架子,比如从盘子里捡起一块面包屑什么的,听他谈几句关于火星的轨道、月球的闭塞或者在这颗那颗行星之间出现的交汇点等问题。第谷信誓旦旦地为这位“共同观测天体的伙伴”提供的东西在哪儿呢?开普勒感觉,第谷并不认为自己在科学知识方面能与他平起平坐,在这个丹麦人看来,他并不是亲信,而只是一个雇员,但开普勒却未注意到第谷的担心和不祥的预感。第谷知道,尽管开普勒还不是一个科学家,但几年之后,在名垂青史方面,他必将成为自己最为强大而可怕的对手。第谷不情愿把那些珍贵的天文数据送给这个只有他一半岁数的年轻人还有一个最大的理由,就是他害怕开普勒这个哥白尼的追随者会利用这些数据去证明哥白尼太阳中心说的正确性。因为第谷有自己的一套体系,这套理论并不笨拙,就像开普勒后来证明的那样,但它的致命错误就在于,它是将古代托勒密的地心说和哥白尼的太阳中心说相调和的产物。 GgxPpS<ne  
           又过了几个月,开普勒像他自喻的小狗一样变得急躁不安,有时甚至充满恶意。①尽管不太情愿,第谷还是打开了他搜集的观测资料库,把火星运行轨道的记录交给他。不过,他像往常一样小心谨慎,让自己的另一位助手克里斯丁 · 索仁森监视开普勒。索仁森出生在丹麦朗堡村( 即今朗曼塔努)——他们就喜欢这些拉丁式双关语!这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对上司对待开普勒的态度心里暗含不满。两个人合作得非常好,这主要归功于朗曼塔努人的宽容和作为天文学家的坦荡。终于,第谷放松下来,重新分配任务,让朗曼塔努人研究月球的运动原理——月亮在第谷的体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还允许开普勒独自继续进行火星研究,但不久,他就强迫开普勒写下一份保证书,绝不向外界泄露新尤兰尼堡的任何秘密。分配开普勒进行火星研究是科学史上一个颇为幸运的机会,因为该行星的轨道偏离只能用其与太阳位置之间的关系进行解释,这支持了开普勒一贯坚持的看法,即太阳是引起行星运动的根源。研究火星的那几周,表明开普勒具有成为一个成熟的理论科学家的天赋。 Jt$YSp=!!  
           当开普勒的作用越来越重要时,他开始为自己的权利进行呼吁。他要求同第谷签订一份协议,在贝纳克进行的宇宙研究计划中,对方要把他当做一个合作伙伴,保证他的劳动付出有合理的酬报。两个人的协商拖拖拉拉地持续了整整一个春天。开普勒要求获得两份工资,一份由第谷支付,一份由皇家支付,而且他可以利用每天下午的业余时间按照他自己的理论进行研究,仍在格拉茨的家人芭芭拉及继女正急切地等待着团聚的消息,应该给他和家人一所自己的房子居住,远离贝纳克城堡和这儿的混乱生活。这些协议从某个方面表明开普勒不乏歇斯底里和偏执,同时也展现了第谷的宽容与忍耐,尽管不太明显。不过,他仍然怀疑开普勒对哥白尼学说的偏爱,他预见到无论如何不情愿,都得承认这位年轻人是个天才。第谷极可能是出于贵族的傲慢,才会喜欢开普勒这个容易激动、积极肯干和多少有些滑稽的合作者。当然了,他在某些方面颇为纵容开普勒,那是贝纳克其他助手想都不敢想的。 &g?GF\Y  
         四月初,第谷和开普勒坐下来研究解决方案,皇家首席物理学家詹恩 · 杰森斯基做仲裁人。开普勒递上他写给第谷的要求,第谷也提出了一份文件予以回应,其主要内容是关于保密事项。如果开普勒签署协议,第谷会催促皇帝给开普勒提供一份像样的工资,为他及家人找一处房子,并为芭芭拉和女儿报销从格拉茨到布拉格的路费。开普勒想自由支配星期日和假期,第谷认为这种说法近乎无理取闹,他强调说从未要求助手在这些时间工作过。“助手”一词再次被提及。开普勒却坚持说,要么他的要求完全得到满足,要么就取消协议。尽管杰森斯基博士竭力缓和矛盾,但会谈还是因怨怒不欢而散。吃晚饭时,当着布拉厄一家的面,开普勒喝得酩酊大醉,对第谷厉声愤斥,第谷也如法炮制,针锋相对。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个头儿不高的开普勒因为酒精和愤怒满脸通红,挥舞着拳头尖声喊叫,与此同时,丹麦人抓着桌子的一角,似乎准备把桌子掀翻,与开普勒的狂怒的尖厉不同,第谷的愤怒听起来更像男低音的共鸣。第二天,开普勒离开贝纳克,在杰森斯基的陪同下回到布拉格。第谷再一次表现了他异乎寻常的克制,在两人离开前,他告诉杰森斯基,倘若开普勒愿意写封道歉信,他仍然可以回来继续他在贝纳克的工作。有人也许以为,开普勒听到这种要求时会愈加生气、愤怒,不过,一旦回到布拉格,开普勒只能到巴隆 · 霍夫曼家落脚,当然,杰森斯基和善良的巴隆的热心提醒促使他反省自己,也看到了自己的处境的危机,他便给第谷写了一封道歉信,信中过分花哨且可怜巴巴的措词令人瞩目。这只小狗决定屈意相从了。第谷接到信,备感轻松,他破天荒地立刻叫来马车,亲自到布拉格去接这个浪子回贝纳克。春日的阳光照着霍夫曼的宅邸,开普勒谦逊地举步长趋,眼中泪光闪烁;丹麦人从马车车厢里下来,金属鼻甲闪闪发光,虚弱的肩膀脱下一只罩在绣花锦缎里的手臂,他们匆匆对谈了几句;巴隆和杰森斯基博士分别站在开普勒的两边,圣维特大教堂传来和谐喜悦的钟声。 uyX % &r  
         回到贝纳克,第谷和开普勒很快就雇用事宜达成协议。由皇帝指定开普勒做第谷的助手两年,在此期间,他可以继续获得斯捷里亚地区数学教师的工资,同时还享有皇家财政提供的半份津贴。协议还提到要将开普勒的妻子及继女从格拉茨接来安置。五月,第谷指定腓特烈 · 罗森格兰兹——一个不可救药的坏蛋——陪同开普勒到斯捷里亚南部,后者自行到维也纳加入了奥地利军队,与土耳其作战。最终,对于开普勒来说,无论生活还是工作,似乎一切已经是晴空万里了,然后又像通常那样,不久又阴云疾涌。6月10日,鲁道夫从普尔泽回到布拉格,为躲避瘟疫,他已经离宫9个月了。有一堆等待回复的文件、待定的决策以及皇家数学家——也可以说是皇家天文学家——的建议,皇室要求第谷在一天之内,不,是一个小时内赶到。第谷必须立刻赶往布拉格,他和家人及助手们将被安排在金色格里芬下榻。第谷自然惊诧不已。他在贝纳克的工作刚刚接近完成,北部船运航道已经完全解冻,可以把他放在哈汶岛的仪器运送来,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要求他离开新尤兰尼堡,他再一次领教了皇帝的反复无常,其异常古怪的性情很像撒泼。在鲁道夫驱逐了圣方济会的修士,并将金色格里芬后面的修道院令人难以容忍的钟声关掉后,第谷才算多少得到一点儿安慰。善良的修士强调说应当受到驱逐的是第谷,因为他们祈祷的馨香圣洁之气弥漫在荷拉德卡尼,无疑对以炼金术士著称的布拉厄所进行的黑暗邪恶的工作具有阻拦作用。① 第谷确实抱怨过金色格里芬不够舒适,说得多了,皇帝很快就为他及全家人重新安置住处,就在巴隆 · 霍夫曼府附近如今的第谷新星大街上。① 鲁道夫进一步指示第谷在美丽的皇家夏宫——即今所谓的贝尔伏德的宏伟的拱廊上安装他的天文观测仪器。② 与贝纳克的那些仪器相比,这些设备并不理想。第谷在新房子里安装仪器并安置他的3000册图书时,不安地发现西南部的天空有一大片被皇宫建筑物挡住了,对此,他只能听之任之。
顶端 Posted: 2010-07-25 13:44 | 10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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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随着夏日渐近,身在格拉茨的开普勒在越来越热的季节里不知所措。首先,斯捷里亚当局拒绝向他支付他离职赴布拉格的费用,并说他们也不会继续提供他作为省际数学教师的工资,不会顾及皇帝的命令——斯捷里亚的新教徒对天主教的鲁道夫皇帝提出的种种愿望不太重视。开普勒打算同第谷一同工作的希望正在减弱,绝望中他向奥地利大公费迪南二世寻求资助,但费迪南并未理会他的请求。更糟糕的是,7月末费迪南发布了一项命令,将所有不愿改从天主教的新教徒驱逐出省。开普勒在科学理论方面的兴趣日益高涨,这使他对路德宗的信仰愈加坚定,根本不可能改从天主教。面对以费迪南为首的宗教裁判所,他坚守自己的信仰,于是,裁判所强令他与另外60个持守路德宗的新教徒在45天内离开格拉茨。他马上想到布拉格,从前,那里是他的希望所在,如今,那里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只能再次寄望于第谷的宽容仁慈。10月中旬,由芭芭拉和继女陪护,他回到布拉格,一路上精疲力竭,一直发高烧,但他知道自己足够幸运能找到这么一个避难所。后来,他这样写这段生活:“上帝通过一种无法改变的命运将我和第谷联系在一起,即使在最压抑最艰难的时候,他都不让我和第谷分开。”鲁道夫,一位天主教皇帝竟然能够允许一个因坚守信仰而被斯捷里亚驱逐出省的新教徒回到布拉格,这足以表明鲁道夫对待宗教超乎寻常的宽容之心,至少从理论上来说,他是斯捷里亚省的统治者。常被客人打扰的巴隆 · 霍夫曼再次接待了开普勒和他的小家庭——有人会奇怪,对巴隆执著的好客精神,巴隆太太是什么意见呢?——后来,他们搬到第谷那里,和那帮人住在一处。 }hy4EJ  
          那是一段危机四伏的日子。鲁道夫仍受着抑郁症的折磨,比以前更谨小慎微和偏执。第谷时不时地就被召到宫里,有时一天两三次,让他提供占星建议,以对付日渐混乱的宫廷之争。事到如今,第谷已无望重回贝纳克。的确,早在1600年秋天和冬天,绝望之情就开始噬咬他的内心了。第谷55岁,在那种年代,这个岁数已经相当可观了,为了借助王公权贵们的财力来证明第谷宇宙体系中行星的运动轨道,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与他们奋斗了三十多年,已经精疲力竭。尽管他所憎恶的对手尤阿斯早已离世,但他留下的工作印记还在。开普勒发现第谷再次强使他承担工作,第谷不满地说,“尤阿斯从前对我的新学说尽管有曲解和背叛,但仍然比你做得清晰和完整”,这里所说的新学说就是第谷的宇宙体系。若不承担此工作,开普勒几乎无法回到布拉格,他只好毫无热情地进行反尤阿斯护第谷的研究工作。他从未出版这本书,直到19世纪,他的手稿片段才得以面世。整整一个冬天,开普勒持续发烧,仍坚持研究第谷体系,尽管他试图在水星、火星和月球的运行轨道方面做些工作,却根本拿不出时间来研究自己关心的天文学问题。接下来的春天,他回格拉茨一趟,徒劳地想把妻子已被充公的财产抢救出来。秋天,他重回布拉格,第谷陪他进王宫拜见皇帝,这是第一次,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次会面。 |-JG _i  
          此时,鲁道夫已经恢复神志,第谷有一份请求要呈送给他。根据几十年的天体观测,第谷想在助手约翰尼斯 · 开普勒的帮助下出版一份重要的天文星表,有必要提一句,这份星表是基于第谷宇宙体系建立的,它将被称作“鲁道夫星表”。皇帝想到可以因之而同享不朽,非常高兴,欣然同意。第谷的慷慨大度可能出于无意,却颇令人钦佩,他遵守协议,大胆请求皇家为开普勒提供一份薪水。鲁道夫又点头同意了。你可以猜想,开普勒会发现自己很难说清究竟哪个结果更让他高兴——是这次皇帝的召见,他将获得一份有保障的工资,还是第谷的这场把自己也拉入其中的谈话,它表明第谷最终将拿出那些他渴望已久的珍贵的观测资料。 |6So$;`  
           此刻,开普勒突然发现,在第谷的研究室和布拉厄的家族中,他是一个受欢迎的人,他不再仅仅是助手,而且,无论承认不承认,他已成为丹麦人在科学工作中的同行和伙伴。可惜,这种双星相伴的合作关系并未持续太久。10月13日,就在和皇帝相见的数天之后,第谷与一位朋友米克威兹大臣见面,他们在施瓦兹堡宫也就是彼得 · 沃克 · 尤阿斯尼 · 罗泽姆伯克家吃饭,他喝了很多酒,急着把它们排出去。但良好的风范不允许客人当着主人的面起身离席去办这种事,何况,第谷在社交细节上又是那么讲究的人,开普勒解释说,“他更看重礼仪形式而不是身体状况”。他咬紧牙关坚持着,但罗泽姆伯克饮食虽有度酒量却惊人,等第谷好容易能上厕所的时候,他却发现已经不会排尿了。他回到家,仍然尿不出来。开普勒写道:“随后是连续性的失眠、肠胃炎、发烧、渐渐陷入昏迷。由于他的饮食方式,这种状况越来越糟糕,简直无可救药。”他躺在床上,自知不久将离世,便请求开普勒,尽管知道他对哥白尼学说深信不疑,仍请他“按照第谷假说进行证明”。据开普勒所述,第谷一再地重复说,“就像……就像一个作曲家创作一首歌曲”,他令人心碎地祈求,“别让我好像白活了一辈子!”开普勒继续写道,10月24日,“昏迷了几个小时后,他在家人的祈祷、哭泣和安抚中慢慢停止了呼吸,他走得很平静”。① 第谷葬在老城广场的提尼教堂,葬礼非常隆重,棺材上覆以绣金线的黑布,是按照布拉厄外套袖子的色彩搭配织绣的。当时,在令人生畏的教堂里,黑色与金色都是抢眼的颜色。据开普勒所述,第谷的妻子“随后被两位上了年纪的地位高贵的皇室官员护送走了,然后是他的三个女儿,各由两位贵族绅士相陪,陆续护送走”。皇帝让第谷获得了尊荣,这表明柯尔斯顿最终“被看做是一个诚实的女人”,他们的孩子至少在波希米亚地区已经获得了充分的合法性。对这座收留了他的城市为他举行的送行仪式,第谷应当感觉满意。开普勒写道:“街上站满了人,送葬队伍仿佛在两道墙之间前行,教堂里挤满了贵族与平民,几乎无处容身。”① C-edQWbcP  
                        第谷 · 布拉厄的墓地仍在提尼教堂里面,有一个真人大小的桃灰色云石浮雕像,上刻一行字迹闪亮而含义模糊的墓志铭:“存在胜于感觉。” LB@<Q.b,U  
            第谷的人生终结标志着开普勒专业研究生涯的真正开始。两天后,皇家秘书巴威兹带来皇帝的旨意,指定开普勒接替第谷做皇家数学教师,甚至死亡也无法拖延《鲁道夫星表》的出版工作。开普勒异常惊讶地听说他的工资竟然是或者说至少是第谷当初答应的6倍。另一方面,开普勒如今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地拿到第谷的观测资料,自由使用他的仪器设备,不过,对于视力不佳、戴眼镜的开普勒来说,这些仪器的使用价值并不大,但皇帝还是用2万弗罗林从布拉厄家族手中购买了布拉厄的天文研究财产。开普勒和芭芭拉从荷拉德卡尼搬到位于老城区费塞拉德斯卡大街的一间房子,距浮士德的房子不远,与艾默斯修道院相对。② 尽管家庭不幸——婚姻生活并不美满,孩子也死了,而且还时不时地和布拉厄家的人争吵一番,① 但在布拉格做皇家数学家的那些年是开普勒生命中最接近其梦想的时候,尽管房子并不是金色的,也没有欢呼与掌声,可至少身后还会传来一两声皇家的喝彩。他最重要的工作是在布拉格完成的,研究题目多种多样,从人的肉眼观测火星轨道到雪花的结构直到他写出第一篇科学理论杰作《天文新星》。他心里牢记着第谷逝前的请求,给这个丹麦人以应得的尊重,但他无法证实第谷假说的正确性,正像一位传记作者明确指出的那样,“历史欢呼的是哥白尼革命,不是第谷革命”。 gb,ZN^3<-  
           1608年,鲁道夫被迫让出皇位,大势已去。在欧洲,开普勒所有的和平前景都被扫荡一空、不复存在。1611年冬天,布拉格陷入混战。帕索主教、大公利奥波德五世指挥军队,他本是鲁道夫为了夺回皇位轻率任命的,这支军队在城里引起了暴乱,缺乏训练又毫无纪律观念的士兵任意胡为,同波希米亚自卫队展开了流血战役。开普勒那时正在新城区的房子里工作,想要揭开宇宙和谐的秘密,他从工作室的窗口望下去,看见街上到处是烧杀抢掠。与此同时,荷拉德卡尼的皇宫“弥漫着疯狂和毁灭”的气息,鲁道夫的兄弟满怀仇恨剥夺了他的一切权力、攫取了波希米亚王位,这让鲁道夫近乎精神崩溃。4月,开普勒也从荣耀之地跌入凡尘,在布拉格无法生活下去,他被迫接受了奥地利林茨一所中学的教职。皇家数学教师再一次变成了中学教员。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6月,芭芭拉因高烧去世。对这个同他荣辱与共近半生的女人的离去,开普勒确实伤心了一阵子,但他还是再婚了,这次的婚姻还比较幸福,不过和前一段婚姻一样,他们的孩子还是一个一个地夭折了。1615年,开普勒的母亲被控施行巫术罪,他用了6年,是的,整整6年时间为她提供法律援助和保护。他离开她几个月后,她也去世了。可是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开普勒从未停止过天文学研究。当他周围的世界陷入一片混乱和可怕的宗教争战时,他却深深地沉醉在探寻天国和谐的奥秘中,作为毕达哥拉斯的追随者,他始终把宇宙看做是一个音乐的模型。1618年5月15日,开普勒完成了他重要著作的最后一部分,他发现了行星运动的第三公理,即《宇宙和谐论》,指出行星的运行轨道及其与太阳的距离之间的关系。他欣喜若狂,在《和谐论》的结尾,他向宇宙的创造者上帝唱了一首赞美诗:“哦,主,伟大的创造者,我感谢你……你用自然之光唤起了我们对永恒之光的渴望……”
顶端 Posted: 2010-07-25 13:45 | 1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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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23日,在开普勒发现第三公理的8天之后,一百多名贵族新教徒强行进入鲁道夫宫廷的大臣府,抗议鲁道夫收回了“圣信”——保证省区的宗教宽容政策,以及鲁道夫的哈布斯堡继承人对波希米亚兄弟会教堂的镇压,这所教堂是扬 · 胡斯① 用生命为代价建立起来的。他们表达虔诚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抓住两个信奉天主教的摄政大臣加洛斯拉夫 · 波利塔 · 兹 · 马提尼和维莱姆 · 斯拉瓦塔,把他们和他俩的秘书菲利普 · 法布利修从大臣府的东窗扔了出去。这三个人死死地抓着窗台,运动领袖图伦伯爵用剑柄敲击他们的手指,直到他们松开手。这些替罪羊还算幸运,窗外就是时常漂浮下水垃圾的护城河,他们都掉在了柔软的河床上。正如每个中学生都知道的那样,这就是布拉格的第二次自卫战“三十年战争”的开端。① 第二年,皇帝马提亚去世,皇位传给侄子费迪南二世,他是耶稣会士的顽固追随者,曾于1600年亲自下令将开普勒及其他新教徒一同驱逐出格拉茨。这立时引起波希米亚地区的叛乱,他们推举巴拉丁选帝侯腓特烈五世做波希米亚国王。1613年,腓特烈娶了英国王室詹姆斯的女儿伊丽莎白公主。欧洲对这对“仿佛莎士比亚戏剧男女主人公”的绝配寄予厚望。①他们住在海德尔堡那座童话般的城堡里,“有花园、岩洞、流水弹奏的风琴和会唱歌的雕像”,此处堪与鲁道夫的荷拉德卡尼宫相媲美,是“17世纪发达文明的集中地”。伊丽莎白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年轻女人② ,英国大使说她的丈夫是一个“具有超乎其年龄的虔诚、聪慧、活跃且勇敢的人”。这对夫妻仔细地讨论波希米亚国王加冕的问题,与坎特伯雷大主教和腓特烈的母亲磋商,大主教极力主张接受加冕,而腓特烈的母亲却恳求他拒绝。不过,腓特烈是个热忱的新教徒,他认为自己受到了上帝的呼召,便于1619年9月27日携伊丽莎白及长子亨利王子出发赶赴布拉格。欧洲大部分新教徒欢喜非常,英国认为“世界上唯一的完人”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时代即将回来。这对夫妇在圣维特大教堂举行了加冕典礼,弗兰克斯 · 叶提斯说这是“由波希米亚教堂举办的最后一个盛大仪式”。 +8<$vzB  
         波希米亚相信新选的国王和王后将成为国家自治和宗教自由的救星,在鲁道夫神秘加魔力的统治时期,自治和自由就是他们的唯一渴望。不过,波希米亚人犯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他们太信任伊丽莎白的父亲、英国国王詹姆斯了,他们相信他会维护他们的目标,如果有必要,甚至会采取武力支持。可詹姆斯却因害怕哈布斯堡而反对波希米亚的冒险行为,他藏在幕后,否认女儿及其丈夫同他的关系。德意志的新教徒诸侯也无法前来提供波希米亚人所期望的支持。与此同时,天主教开始集结兵力,1620年11月8日,在布拉格市外的比拉 · 赫拉地区,腓特烈的军队在白山战役中被彻底击败。“冬之王”带着妻子逃回海牙。溃退之后,哈布斯堡王朝迫不及待地对波希米亚的新教徒进行残酷的报复。第二年的6月21日早晨,27位捷克新教徒领袖,包括贵族、骑士和平民,在布拉格的老城广场被处以斩首,执行官是扬 · 米迪拉。当天受刑的就有善良的老扬 · 杰森斯基,他是鲁道夫的医生、后任布拉格大学校长,曾为开普勒与第谷 · 布拉厄的协议做仲裁。27位牺牲者的头颅用钉子钉挂在查理桥上,一直挂了10年,直到1631年瑞典军队攻入布拉格——布拉厄的斯堪的纳维亚人的心脏可以因此而涌荡自豪吧——瑞典人才把他们移到提尼教堂埋葬了。里佩利诺在《神奇的布拉格》一书中,描述那个可怕的日子,说它是这个城市几个世纪的悲惨象征,他对执行官米迪拉尤为愤怒,诅咒他当下地狱:“让火吞了他,让火吞了他!” <5L99<E  
         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开普勒在惨遭战乱的南欧四处奔走,他先向符腾堡公爵求助,但因宗教立场问题遭到拒绝,随后,较为成功地从波希米亚将军、费德兰和梅科伦堡公爵、萨根王子阿尔伯特 · 沃雷斯登处获得支持。在抵抗由丹麦克里斯丁四世领导的北部德意志人的入侵战争时,此人曾取得赫赫战功——第谷在地下一定会感觉不太痛快——还是这个人,对鲁道夫皇帝痴迷的占星术也深信不疑。1628年,沃雷斯登用种种条件诱惑开普勒到萨根来,承诺为他提供一套房子和一年1000弗罗林的薪水,帮他出版著作,以此酬谢他接受做将军的占星家的职位。能出版著作真是再好不过了,甚至在和平时期出书都是极为困难的事。开普勒有一个可爱的小东西,他最后决定把它交付出版,这就是《幻游》,世界上第一本科学虚构小说,28页纸写的是一次月球幻游记。在小说中,叙述者参观尤兰尼堡,学习丹麦语,目的是与第谷及其助手们对话,游历月球结束后,他描述了从月球上观看地球和其他行星的样子。 O+&;,R:  
            “幻游”是一个随意取的预言性的题目。1630年10月,该书正在印制中,开普勒开始进行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次短途旅行。从萨根出发到南部的林茨,他走了450公里——中途肯定会在布拉格停留,他徒劳地去催要林茨拖欠他的工资款。从林茨启程,他旅行了差不多同样的距离到北部的莱比锡参加该市举办的秋季图书博览会,想卖掉他的东西。他带了将近150本自己的书,包括6册《鲁道夫星表》,尽管泰纳格试图接管此书的编辑工作,但还是在1624年由开普勒最终完成了它。正像后世的科学研究者所证明的那样,它的精确与完整令人惊叹,开普勒把这归功于第谷 · 布拉厄,是他先做到精确和完整的。博览会结束时,开普勒又赶了300公里路到南部的雷根斯堡,在此召开的国会正在讨论腓特烈皇帝的儿子另一个费迪南的继位问题,这位费迪南曾阴谋免除了开普勒的赞助人沃雷斯登的皇家军队的指挥权。开普勒希望皇帝能开恩,把拖欠的皇家数学教师的工资付给他,当时,他仍然担任这一职务,尽管它已不值一提。11月2日,他骑着一匹瘦弱的小马,到达雷根斯堡,住在老朋友席莱伯朗兰 · 比利的家中。还有一个多月,他就该过60岁生日了,他已经为自己写好了墓志铭,这个可爱、古怪而奇特的天才人物这样写自己,从中可以读出一丝幽默和自嘲: {zZ)JWM<w  
    我曾观测天外之天, f5//?ek  
    如今要测度大地的暗中之暗; `Ku:%~$/  
    我的思想游荡在上, a;5clonB  
    我的身体栖息在此。① 6}Y==GP t  
             我在心里把这座城市拟人化了。20世纪90年代的某个仲夏,布拉格在热雾的弥漫中喘个不停,似乎经历了几十年可怕的日子后存活下来,正处在疲惫的恢复期。天鹅绒革命后,我初访布拉格——这种新闻记者的表达方式,我还从未听到哪位布拉格人用过,它可能会惹起不满——我不得不四处寻找那些已然改变了的标记。我住在孔雀大街一所舒适的小宾馆,在玛拉 · 斯拉那区的查理桥附近。夜里,从房间敞开的窗子望出去,越过树梢,一眼就可以看到坐落在小山上接近城堡的沃加公园,灯火通明。我关掉桌头灯,以便让远处的灯光充分发挥亮度。灯火通明是1989年改革的结果吧。有些人会认为这种炫耀是对城市电力资源的无耻浪费,是西方腐朽堕落的典型特征,也许他们是对的。站在窗边,看着灰荧荧的夜幕,我深受震动,远方的大城堡可真像一座城堡啊,阔大坚实的城墙密密麻麻地排满一行行小窗户,它没有望塔,也没有圣维特大教堂那样纤细的塔尖,仿佛女巫的长指甲,直刺云霄,一副歇斯底里的架式。我们无法确知现实的本相,从来如此。现在的总统是哈维尔。就像卡夫卡笔下的K一样,他突然被满面含笑的卡拉姆迎进城堡,并被告知,由于某种确定的原因,他将不再做一个地位卑微的调查员,而要做某地区的领导人了。作为贝克特和尤奈斯库的崇拜者,我试图描绘出这样一幅戏剧场景,哈维尔穿着一套整洁的蓝色套装,坐在鲁道夫宫殿的桌子边,看着面前的一堆文件。他对自己升至权力高位这件事充满强烈的荒诞感。在发表就职演讲之后,在耶路撒冷的一次简短的发言中,他近乎炫耀地直言自己的不适——感觉自己像个冒名顶替的人。 #i~P])%gNP  
          如果在就任总统期间,我被传唤并率先站在审判台上、站在那些面目模糊的审判员面前,或者直接被带到某个采石场去砸石头,我一点儿都不感觉惊讶;如果我突然听到起床号,从监狱的牢房中醒来,然后昏头昏脑地告诉狱友自己在过去6个月里发生的一切,我也不会感觉惊讶。我是如此无能,应有更合适的人坐在我的位置上;我又是如此清醒,我强烈地怀疑,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cZ.HP  
            如果他真是这么理解的,无疑,那些面目模糊无名无姓的当局也会以一种刻薄机警的方式派出两个精疲力竭的演员去实施逮捕,甚至也可能穿着长袍、戴着不可折叠的高帽子。 2RZa}  
          午夜时分,通明的灯火一下子全熄了,因为事先并无任何声响,我感觉十分突然。眼前的黑暗异常浓重,灯火熄灭的一瞬间总应该伴随着阵阵钟鸣或者隆隆雷声吧,或者,哪怕是一只巨型灯泡发出的夸张的嘶嘶声呢。我在黑暗中怅然地摸回床,感觉好像头上蒙了一块床单。当眼睛习惯了黑暗的时候,我发现城堡有一扇窗子,只有一扇窗子,仍然亮着灯。那儿一定有人还在工作。我从方才对哈维尔的联想继续下去,想起贝克特写的一段话:“人类微小的亮光……”我深感安慰,便闭上了眼睛。我们的一部分本性常常像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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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德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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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布拉格参加一个文学节,顺路去捷克中南部的布拉迪斯拉法市做一个学术演讲。我的老朋友作家兹德涅克和他的女儿金德拉开着他的崭新的绿色轿车——他坚持认为那是蓝色的——到机场接我,他现在住在女儿家。 兹德涅克七十多岁,喜欢开车,非常喜欢自己的那辆小轿车,他那种傻里傻气、欢喜快活的样子令他十分可爱。坐在驾驶座上,他表情严肃,双手紧握方向盘,脑袋向前伸得太远了,脑门几乎要碰上挡风玻璃。在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愉快地行驶在郊外,在欧洲,所有的城市都有自己的郊外风光。我向他打听车的价钱,他耸耸肩,说车价一直在涨,别的东西也在涨。尽管金德拉在哈维尔的办公室有一份重要的工作,但他和金德拉也只能住在一间小公寓里。我告诉他自己夜里对大城堡通明的灯火突然熄灭产生的不安,随后看到一只孤零零的窗子里面一直亮着灯。他大笑,说,那一定是金德拉的办公室,她总是工作到很晚。这种巧合像布拉格小小的古老传说一样令我大为震动也颇受吸引。金德拉的窗子突然成了阿基米德的那只杠杆,足以将黑色的夜幕撑起那么一两寸。 3\ ]j4*i!  
         我前不久从孔雀大街换了一家旅馆,在一条狭窄的山坡街道上,叫卢兹科霍学院大街。① 前门的接待台是一个小隔间,后面有一只高高的柜台,那个漂亮的金发碧眼的女经理向我问候,把我当做德国人。兹德涅克坚持要亲自帮我把手提箱从车里拿出来,他用捷克语和她说了几句,她立刻改用英语和我交谈。我再一次因为自己不懂别的语言而深感羞愧。兹德涅克告辞了,说他当晚会来接我,同金德拉我们三人一起吃晚饭。那个令我心生爱慕的女经理带我登上狭窄的楼梯。墙上有狩猎的印记……突然之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回忆着那些印记,想起我曾在90年代末创作的一部小说中写过一间旅馆,以孔雀大街的那间旅馆为原型,不过那间旅馆不是在布拉格而是在波尔图 · 维纳尔,是意大利利古里亚区的一个海滨小村子,我的小说的一个角色跑到那儿去自杀了。小说是种奇特古怪而且欲壑难填的东西,无论多么独特的人物与地方,到了小说里都变得稀松平常。 cRs\()W  
         作家节的开幕式在老城广场一家直接对着有天文钟①的市政厅的酒店召开,房间不大且极热,里面浓烟弥漫。钟楼引人注目的不仅有色彩鲜明的绘图刻度盘,还有装饰用的真人大小的人像,代表着死亡、空虚、贪婪、天使长和摇头晃脑的土耳其人。布拉格人一向偏爱各种塑像、小雕像和自动装置:布拉格著名的娃娃像杰祖拉特果——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有一个珍贵的镀金小塑像,各种奇异的圣母像——有一个竟然是黑色的,卡雷尔 · 恰佩克的机器人①和怪异的格来姆,令人惊恐的异形,大师扬 · 斯瓦克马杰动画片中的人物……许多木偶剧院异常火爆——唉,如今只有受了蒙蔽的游客才会进入剧院,当然,这当中最为离奇的莫过于卡夫卡的奥德拉德克,一个星状的生物,像一卷线轴那样自行滚动——是它自己还是他自己?——游动于无名叙述者的房间,在“家中父亲的问题”片段中发出一阵大笑,听起来“好像落叶的沙沙声”。当然,里佩利诺在鉴赏稀奇古怪的东西方面是个行家,他对布拉格人沉迷于非人方面的行为颇感兴趣。他特别用杰祖拉特果为例,这个奇异怪诞的小精灵长得圆滚滚的,戴着镶金嵌银的王冠,“一个蜡制玩偶,穿着金光耀眼的丝绸锦缎,质料高级,所费不菲,在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巴洛克风格的卡默利特教堂里展览它的各季服装”,这是1628年鲁道夫执政时期,由洛伯科威兹的波吕克塞娜从西班牙带回来的。里佩利诺写道:“如果说大家伙格来姆……带来了混乱和灾难,那么,杰祖拉特果——一只精致的穿衣服的玩偶、一个构造精巧的模型,则是一剂有益健康的止痛药膏,让灰心失望的情绪被重新激发出活力,成了对身心皆有帮助的医生。”里佩利诺式的推论虽然不合逻辑但例证却异常出色:“黑暗的教堂所在之处以及卡梅拉派的那些如今成了木乃伊的保护者们都躺在造价高昂的敞口棺材里,教堂的主要资助者是生性残暴的西班牙将军巴尔塔扎尔 · 德 · 马拉达斯(1895年他在弥留之际的剧痛中,让人按照女雕刻家弗拉维娅 · 桑科尼雕刻的尤利斯 · 泽叶尔传奇中的“艾努尔提斯”来制作杰祖拉特果),不过这件事并没多少意义。” $$Tf1hIg  
          尽管不太情愿,现在我不得不把话题从那些雕刻的小玩艺转到布拉格作家节的事务上来。 >'#vC]@  
          尽管组织者竭尽全力,但开幕式却热闹得一塌糊涂。人们在烟雾弥漫得令人窒息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不但观众如此,与会的作家们也这样,现场气氛立时变得不安和暧昧起来。 {li Q&AZ  
          我发现自己被安排在讨论席上时顿感惊慌。题目是关于东西方文学影响什么的——但我对此却从未有任何独到的发现。我没有笔记,也没做任何准备,因为与会的发言者大多用的是捷克语,我的发言时间比较长,大部分时间里我在语言的混乱中挣扎,与此同时,我的耳机只能提供音量大小的服务。一位留着一脸浓密的黑胡须仿佛土匪的作家,不耐烦地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对那个荒唐的题目进行了充分详尽的论述,真的,我可以把他的说法当做此次盛会的核心解释。他谈到过去的地下出版物,我蛮有兴趣地听到,它们大部分是由乔治 · 索洛斯提供资金的,随后,讨论陷入了古怪的沉默。绝望中,我请座谈小组中一位匈牙利作家代表参与评论。我俩从前有过短暂接触,不算陌生,但他似乎忘记曾经见过我,我们是在布达佩斯还是维也纳见过面?——我或多或少地打扰了他。他谈起一本小说,作品名和作家名我都没听说过,然后,他满怀期待温和地望着我,等待我的回答。就在这时,不断抽烟的那位叹了口气,站起身,慢慢地走了出去,我猜他是去上厕所,可他却再没回来。我近乎失措,试图“将讨论话题抛向脑后”,讨论席上无言的沉默慢吞吞地持续了一两分钟,观众纷纷将目光投向我,似乎眼神里强压着不满。最后,有人提了一个问题,关于过去时代的新闻检查制度,可这只引起了更多的脚步声和清嗓子的声音。面对尴尬的沉默,我小心翼翼地转向评论当前捷克文学的强大阵容,我提到克里玛、赫拉巴尔、米歇尔 · 艾瓦兹,似乎想说明,这些作家不但在独裁政党的管辖下生存下来,而且还取得了文学上的成就。然后,随着一个胖大男人慢慢地落下,无能为力地轰然跌倒在陡峭的楼梯台阶上,我听见我的声音,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样,问道,格尔 · 维达评论说好莱坞永远不会伤害任何值得援助的人,但却可能为适应苏维埃和捷克作家的需要而改动作品,这是否可能。此后的谈话使我陷入到一种既热烈又暧昧同时令我畏怯的窘境中。最后,时间到了,我的苦行总算结束了,我拿掉耳机,耳朵嗡嗡乱响,满面含愧地遁入广场,在那儿,土耳其人正冲着我摇脑袋,伤心地责备我,死神抬起沙漏,拉动绳子,自鸣钟轰然敲响,这就是死亡的丧钟,宣告我作为捷克文学裁判员职业的终结。 <FR!x#!   
          下午,为了给自己的羞愧寻找安慰剂,我便买票参观古犹太人的公墓,这是每位来布拉格朝圣的旅游者必选之地。我上次参观是在80年代的一个冬天,那时公墓覆了一层白雪,景色荒凉。在闷热的下午,这里展现的却是但丁式的场景,游客们聚集在一处,沿着专用的人行道慢吞吞地前行,两边是芜杂凌乱、生满苔藓的墓碑,约有12000至20000不等,不同旅游手册有不同说法,随你自行选择确认。最古老的一块石碑是1439年为犹太拉比( 教师)阿维多 · 卡尔或者卡拉或者卡洛立的;最晚的一块上面写的日期是1787年5月17日,是莫西 · 贝克之墓。葬于此处的还有皇帝鲁道夫时代的两位犹太血统的重要人物,一个是当时布拉格最有钱的人莫德查 · 梅斯尔①,一个是犹太拉比尤丹 · 洛乌 · 本 · 贝扎尔( 1520?~1609),他是文艺复兴时期最伟大的犹太学者之一,从1597年任布拉格的拉比领袖直到去世。洛乌拉比是许多传说的主题,尤其与假人格来姆的被造有关,传说格来姆是洛乌用地上的土块塑造成形的人,就像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塑造了亚当。据说,在1580年有一个云游四方的修士泰丢斯,他是一个狂热的反犹分子,因宣传迷信仪式和流血牺牲对抗布拉格的犹太人而受到谴责。洛乌拉比恳求耶和华神的帮助,在梦中受到指引创造了格来姆,是一个专门对抗基督教乌合之众的信仰保护者。洛乌呼召自己的女婿以撒 · 本 · 西门和门徒利未人雅各 · 本 · 查姆 · 萨松,让他们分别代表元素火与水,他自己则代表空气,当然,格来姆代表着决定性的元素——土。三个人履行完复杂的宗教净化仪式后,就在午夜时分来到伏尔塔瓦河岸,用河里的黏土揉搓成一个人形。大拉比洛乌教导祭司以撒绕格来姆走了7圈,从右边开始,反复咏唱《诗篇》,背诵神奇的灵语,一边走一边写各种组合文字,此后,洛乌又命利未人雅各从左边开始绕人形也走了7圈,然后,拉比洛乌自己绕格来姆走了几圈,于是三种元素的能量开始燃烧发亮,产生生命力。最终,拉比把一块写着无法言传的上帝名字的石片插到格来姆的舌头底下,这个造物便抬起脚,这是一个随时等候主人命令的活的小矮人。 qYoU\y7  
          在希伯来语中,“格来姆”①意思是初期、胚胎或者选一个更通俗的词汇,就是“本质”、“实体”,它出现在《圣经 · 诗篇》第139首②: o5Rv xGN  
          在布拉格的时光成了这个异乡人的回忆,第二年,戈尔德施蒂克曾回来待了几天,在此期间,他宣誓就任捷克国民大会委员。他想重回布拉格,但胡萨克政府发表声明要揭露一群阴谋的持不同政见者,戈尔德施蒂克是其中的一个。1974年,他回到苏塞克斯,因缺席,他的捷克共产党委员职位被取消。他说自己在英国过得很舒心,或者至少没什么不舒心的。最终,1989年,捷克历史进入了又一个20年的转折期,胡萨克倒台,哈维尔当政。戈尔德施蒂克立刻和新的捷克政府联系,说自己希望能回布拉格生活。他得到了一个语含多义的回复:回来当然可以,但需要再过一段时间……几经提醒,他明白了,在前政府时期,他毕竟曾是一位活跃的共产党员。幸好他的女儿同哈维尔政府外交部长的女儿关系不错,他最终才被允许重回祖国。他说:“就这么,总算,回家了。” }@.@k6`n  
          我问他如今对共产主义的态度,他说:“嗯,我是个社会主义者,我不会放弃我的信仰。那些掌权的人太糟糕了,简直是坏透了,但这个体制本身没问题。” qsEFf(9G  
          我后来一直与戈尔德施蒂克保持联系,几年后,我协助歌德研究会主办一个学术会议,曾邀请他到都柏林来。他写信说他很想来看看,第二年春天动身,不过,他提醒我应该明白,对于他这种年纪的人来说,布拉格的冬天真是“凶险难挡”啊。如其所言,他没能度过那个秋天。2000年10月24日,歌德研究会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戈尔德施蒂克教授在前一天去世的消息。我无言以对,就我来说,欧洲尤其是布拉格最本质的那部分,已经随他一起逝去了。 zA?AX1%Wa  
         据说,伏尔塔瓦(Vltava)是由已失传的凯尔特语言中的两个单词组成的,vlt意思是旷野,va意思是水。通常情况下,来布拉格旅游的人未必会认可这个起源的说法。这条辽阔的大河蜿蜒流过市区,最宽处只有3百米,它在这里环绕着一座小岛,在那里静静地溢出堤坝,好像一条乡间小河。在布拉格,在那些未受其魅惑的作家中,不只一个人把它当做一种象征,认为沿河而居的人们像它一样地浅显简单。比如,古斯塔夫 · 梅利克就愠怒地发现,一个外国傻瓜可能以为伏尔塔瓦河像密西西比河一样,可事实上,它“只有4毫米深,里面爬满了水蛭”。不过,T. S. 艾略特却在《四个四重奏》里对这条大河有更为正确的理解,他声称: d l Ab`ne  
      但我认为那条河 Zk~Pq%u  
      是一个棕色皮肤的大力神,阴沉、撒野、倔强, ^f N/  
      起初作为开发者,还有些耐性; VI|2vV6?  
      商业运输时倒肯帮忙,就是不太可靠; `_.:O,^n^  
      那时给造桥人带来极大的麻烦。 3rMi:*?  
      桥一旦造好了,城里的居民几乎忘记了 G_qt~U  
      这位棕色皮肤的神, .5>]DZn6  
      不过,他仍一如既往,毫不留情, #'@@P6o5  
      狂暴,破坏,四季更替的脾气不改, >KQ/ c  
      提醒人们想要忘却的事情。① ^7Z? }tgU  
                  当然,许多布拉格人早已忘记了河流在奔涌时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在过去的几百年间,这里发过多次洪水,1890年,查理桥的两个桥拱被冲垮,可是,没有哪次像2002年夏天的洪水那样令人惊慌恐惧了。8月8日至9日夜间,一场大暴雨连续下了一周,而后汇涌在波希米亚南部,滔天巨浪开始全速奔向首都,沿途冲毁了许多城镇乡村:科拉姆洛、布德鸠文斯、彼舍科、斯特拉格尼斯、斯铁索文斯……布拉格对此未做任何准备。洪水于8月14日开始减弱时,市里的一个区即从前的工业中心、后来的新兴地卡林完全被冲毁了,一半的气象站关闭,剩下没关的预报也失灵。珍贵的古老建筑遭到损坏,有些已经无法补救,游客人数下跌了50%。修整市里被水浸泡的建筑令捷克花费了数十亿资金,没有一个人会问由谁来最终支付这笔款项,这是欧洲的灾难。
顶端 Posted: 2010-07-25 13:49 | 1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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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水过后一个月,我再访布拉格。通常,我避开那些受灾严重的地方,但即便穿行在波姆皮伊或者赫尔古拉纽姆的废墟上,即使这些受灾的城市依然美丽迷人,我仍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没买票擅自入场的观众一样,非常不自在。对此,德 · 斯坦尔太太真切地表达了游客所处的窘境——“目之所及的让我厌倦,目之难及的令我忧烦”——这种谴责不乏道德意味。在过去的几年中,我曾在这座城市闲游漫步,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但如今,在遭逢如此灾变之后,我当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应对呢?我应该如何表现才相称呢? ffI=Bt]t  
         我到达布拉格时正值傍晚的交通高峰期,结果未发生任何交通堵塞事件。市区像威尼斯一样安静,每次来访之初,好像我都会多多少少地听见些什么,唯独这一次也是第一次,这里如此安静。无论是中欧的情调还是令我神迷心动的建筑物,它们都为这座城市赋予了独特的个性,并或多或少地为其不朽的神秘进行了解释。在电影录制过程中,声音录制员在场景外的录音被称作画外音,背景分场次表现时,需要重新配音,中间会出现一两秒钟的空白无声。在布拉格,我感觉,好像某个人忘记做画外音了,甚至连最响亮的欢呼或抗议的场面以及日常的事务都被推至后景,呈现出一种缺乏深度的沉默。但如今,在这个被水浸泡了的琥珀色的九月,沉默的含义亦有不同。威尼斯说它现在不是水上的威尼斯,而是水下的威尼斯。 H>D?  
        你若知道,在几百年里,这个城市曾接二连三地遭到破坏和占领,你就会理解,在那个8月,面对伏尔塔瓦河的惊涛骇浪时布拉格人表现出的震惊和畏怯。这是又一次白山之战,这是又一次突袭,只是,这一回不是由外而来,却是自内而起的。在他们的心中,他们“几乎忘记”了的那个东西突然出现,再一次将他们震醒。第一次的湍流扑涌着穿城而过,一个目击者向我描述说,他看见一只40英尺大小的箱子被冥冥中的一双大手掀翻,在每小时流量6千米的河面上飞转。住在城里的人说开始他们不太相信,后来看到河面一天天地不断上涨,他们才渐渐惊慌起来。一位爱尔兰外交人员告诉我,每天早晨,她步行到坐落在玛拉 · 斯塔纳的大使馆办公,俯瞰河水不断地漫上人行道,混浊的河水无情地上涨,有些地方的最高水位已经达到4米。如今还能看到玛拉 · 斯塔纳的房屋、商店和饭店标记出的最高水位线。 `c ^ ">L  
         大多数的桥都无法行走了,所有的交通只能依靠电车和出租车,军队和武装警察开始执行戒严令,设置路障。靠河边的交通要道甚至比平时还混乱,一个上下班坐通勤车的人说,坐电车在市里穿行让她想起在加尔各答的公共交通:“电车里挤得要命,大家恨不能坐到天花板上去!”我感觉到的不是惊慌、失望或者为了求安全你拥我挤,而是深切的悲哀。在每条街道的拐角处,都有某种气息吹到我的脸上,那是一种精疲力竭的无声叹息,来自于过去的阴影,似乎洪水流过了地下墓地的一个个墓穴,流过城市的地下通道,扰动了深藏在布拉格地下的古老精灵。我感觉自己似乎是要去看望一个从前的恋人,发现她依然美丽,但却对她年老的未来充满忧虑和悲哀。 PYNY1 |3  
        对于布拉格人来说,这里没有任何浪漫可言。城市无论是声音还是气味,都颇像威尼斯,但水塔散发出的无声、刺鼻的气味却令游客闻而却步。生意都停掉了,那些最大也最贵的宾馆已经关闭,也许会一关好几年;玛拉 · 斯塔纳地区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内部,许多珍贵的墙体已经被冲毁;上学的孩子、上班的工人和职员会发现所有的交通工具都像一场噩梦。然而,每个住在城里的人,无论是当地人还是外来者,都会做证说,布拉格人展现了他们的可贵精神和处理危机的能力。所有的问题都归结为一个,就是——谁来付款?由国会议员投票选举的政府提出收取洪水税,通常这让人怀疑是为了提高税金而施的巧计。为了给洪水后重建筹集资金,学生们在温西斯广场卖砖,那是洪水毁坏的建筑残余。这个行动看似令人心痛,却让人心情激奋,布拉格会活下去!布拉格会一直活下去! [j TU nP  
        还有一些东西我从未说起过,就是我的情感琐事,在伏尔塔瓦河上的这座城市里,我的激情与感伤交替出现。我想起一个沉闷的傍晚,在查理桥边,一个身材娇小、美丽可人的小女孩偷了我的东西,我尾追不舍,心中激涌着诧异和莫名的羞辱感,追到拐角处,她拉开裙子,只露出一条小小的花短裤,咧着嘴尖声地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嘴里嚼着口香糖,用浓重的捷克喉音让我来搜查她。不远处站着一个小伙子,很可能是她的同伙,正低头看手指甲,显然我的钱包早已装进他的裤袋里了。我想起一次参加外交活动,组织者安排我下榻在荷拉德卡尼后面矮树丛生的大街上的一个地方,我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穿着考究的西装和浆得硬邦邦的衬衫,与大使及其属下坐在一起,他们只穿一件短袖衫,扣子敞开着,整个晚上大谈特谈布拉格的迷人魅力和布拉格人的大事小情。我想起一次晚宴,在玛拉 · 斯塔纳下面的城堡处有一家楼上酒店,兹德涅克和女儿金德拉步行至此,兹德涅克自嘲地说起他过去的往事,非常有趣,我们大笑不已。我想起一个寂寞的夏日的午后,在约瑟夫区,我站在街角,四下里望去,周围没有一个人影,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幸福感,我不但活着,而且是活在布拉格,这个瞬间极其珍贵,因为它逝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华莱士 · 史蒂文斯在另一个时间书写另一个城市时说,飘动的旗帜多容易变成羽翼啊。是的,多容易变形啊……布拉格,就像卡夫卡说的,长着爪子,不肯放人走。我从里佩利诺——我的灵感之源和永不厌倦的热情的导游——那儿引述一段话作为结束语,他写道:“当我想为神秘寻找一个词汇时,我能找到的唯一的词语就是布拉格。她像彗星一样,阴沉而忧郁;她的美仿佛一团激动人心的火焰,在风格特异的艺术家手中被夸张变形,扭曲倾斜,散发出衰败的忧伤气息,在无休无止的幻灭中痴昧地欢笑不已。” ;FuST  
        
顶端 Posted: 2010-07-25 13:50 | 14 楼
内德维德
捷克斯洛伐克社会主义共和国总统
十月革命勋章 第一枚劳动红旗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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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读者不难发现,我从安吉洛 · 马利 · 里佩利诺的作品《神奇的布拉格》里拿了不少东西,这本书由大卫 · 牛顿 · 玛丽内利翻译,马克尔 · 亨利 · 海姆任编辑(伦敦,马西米兰出版社,1994年)。对此,我深表感谢。我也很高兴地发现,该书也参考了不少他人的作品。 4\ElMb[]  
    书里所有塞尔费特的诗句都引自《雅罗斯拉夫 · 塞弗尔特诗选》,由爱伍德 · 奥泽斯翻译,乔治 · 吉比安编辑并补译(纽约,1986年)。 tCRsaDK>  
    书中第31页中的引文出自约翰·怀兹达的《中世纪之秋》,罗德尼 · J. 培顿与乌尔利希 · 马米希合译(芝加哥,1996年)。 NU'2QSU8  
    书中第34至35页中引用的卡夫卡作品节选自《城堡》,艾德利斯 · 派瑞译(伦敦1994)。一本虽然古怪却有趣的小册子《弗朗兹 · 卡夫卡与布拉格》由哈拉德 · 萨尔费内翻译(布拉格,2002年第三版),里面提及不少作家生动迷人的生活细节和他对布拉格的眷恋与抵触。此外,该书大量材料取自于作家的日记和书信。本书第9页、20页和21页的引文就选自萨尔费内的著作。 -glGOTk  
    摄影家约瑟夫 · 苏迪克的传记内容和其他有关其作品的宝贵资料与艺术评论由兹德涅克·柯斯内先生提供,在此特别感谢他。传记《约瑟夫 · 苏迪克》中包含了艺术家的摄影精品、图示说明、个人回忆和创作笔记。我还要提到由索尼娅 · 布拉季和安吉洛 · 罗密欧合写、由安娜 · 法洛娃作序的《苏迪克》(纽约,1986年)一书,这是有关苏迪克艺术创作最为精彩的评论之一,其中包括复制水平极高的摄影图片。我在书中引用的对苏迪克的大量评论都选自安娜的前言。 Z<=L  
    本书第67页中有关桥的思考,参阅了马丁 · 海德格尔的《诗 · 言 · 思》,阿尔贝特 · 霍夫斯塔德译(纽约,1971年)。 JSylQ201  
    关于皇帝鲁道夫的那些段落,我特别要感谢R. J. W. 埃文斯,他在《鲁道夫二世和他的世界》(牛津,1973年)一书中以客观、精细且不乏同情的笔调刻画了这个独有魅力的人物和这座造成其独特性格的城市。 BaUuDo/ZO  
    弗兰克斯 · 叶提斯对约翰 · 迪的生平所述甚详,尤其在《世界剧院》一书中提供得更多。至于对运气极差的“冬之王”费迪南及王后伊丽莎白的短暂统治的记录,我参阅了叶提斯的《炼金术士的启蒙时期》(伦敦,1972年)和《莎士比亚的晚期戏剧:一种新方法》(伦敦,1975年)。 2[1t )EW  
    关于第谷 · 布拉厄的标准的现代式生活描述可参见维克多·E.托伦的《尤兰尼堡的地主——第谷 · 布拉厄传》(剑桥,1990年)。此外,基蒂 · 弗格森在《大人物和他的小狗——第谷 · 布拉厄与约翰尼斯 · 开普勒:科学革命中的奇异搭档》(伦敦,2002年)一书中,为我们提供了大量丰富的资料和生动的故事,详细叙述了布拉厄与约翰尼斯 · 开普勒之间复杂多变的合作关系。基蒂 · 弗格森似乎和我一样,并未过分依靠托伦的权威传记。 MLi aCG;  
    米兰 · 昆德拉的《无知》(伦敦,2002年)由林达 · 阿舍由法语译为英文。扬 · 聂鲁达的《布拉格故事》(伦敦,1993年)由迈克尔 · 亨利 · 海默翻译。 uK#2vgT  
    还有一些资料来自随处可见的布拉格旅游手册,不过大多数的实用信息和记忆漫步之类的记录,我通常会参考迈克尔 · 雅各布等人合编的《蓝皮旅游指南:布拉格》(伦敦,1999年)和弗拉吉米尔 · 苏库普等人合编的《亲历旅游导航:布拉格》(伦敦,1994年)。 u^Ktz DmL  
    我要向迪尔德丽 · 伯克、利兹 · 考尔德、H. E. 约瑟夫 · 海斯、捷列扎 · 利曼诺娃、贾斯廷 · 奎因、安东尼 · 谢尔表示感谢。还有意大利托斯卡纳区圣玛德琳娜基金会理事贝亚特丽斯 · 蒙蒂 · 雷佐利和她的助手亚历山德拉 · 涅基 · 鲁斯科内。正是在环境优美、宁静的圣玛德琳娜,我顺利完成了布拉格的文字漫游。感谢所有人。 X$~T*l0  
    最奇妙的记忆留给了因德日谢卡 · 杜什科娃德。
顶端 Posted: 2010-07-25 13:53 | 15 楼
红色侦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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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确实是个让人迷恋的城市
我的家在哪儿?我的家在哪儿?溪水潺潺流过牧场,松风飒飒响声起在山崖。这是人间乐园,园里开满鲜花。锦绣山河,天然图画,捷克的大地我的家,捷克的大地我的家。

塔特洛山上电光闪闪,雷声隆隆。兄弟们,要坚定,狂风暴雨会停,斯洛伐克会醒。
顶端 Posted: 2010-10-09 10:11 | 16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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